敬敏長公主聽兒子一講,也露出驚色:女兒雖然得以指婚,可并未過禮,而且女兒遭此橫禍,明湛若是真把女兒的牌位娶回去,于魏國公和敬敏長公主自然是體面,這年代,誰也不樂意女兒孤零零的一座孤墳,日后也無香火供奉。可明湛這身份,又極得皇上寵愛看重,否則也不能指了她的女兒。明湛娶了她女兒的牌位回家做元配,那日后再指婚,就是填房繼室,身份上也難以逾越他們女兒的。
“不妥不妥。”敬敏長公主拭淚,拉著明湛的手到跟前兒,柔聲道,“好孩子,你心善,姑媽是知道的。盈軒福薄,你一心為我著想,我怎忍耽擱了你。”
明湛摸出小本子寫道,“我不知道未出嫁的女兒喪禮這樣艱難,原本我與表妹便有婚約在身,只是表妹出了意外。表妹現在,即便入了魏家祖墳,日后也無子孫香火,豈不凄涼?我娶了表妹也是依禮法行事,表妹上了我家族譜,進我家祖墳,以后我有了子嗣,表妹便有嫡母的名份,如此香火永繼。至于其他事,也說不上耽擱的,我這個樣子,原本是配不上表妹的,皇伯父指婚,方有此段姻緣。雖然表妹出了事,我也不能袖手,看著姑媽這樣遭難。這事兒,我去和皇伯父說,姑媽就安心養身子吧。”
敬敏長公主難免又流了一番眼淚,明湛此舉稱得上仁義。
這一日,魏寧雖然沒驗了尸,卻成就了一段讓無數禮法君子們贊不絕口的陰陽婚事。
明湛決定要娶魏盈軒的牌位進門。
鳳景乾實在有些不樂意,給明湛指了個薄命老婆就罷了,幸而未過門兒,待魏盈軒婚事結束,他還可以另為明湛指一門好親。
哪里能料到明湛如今執意要娶魏盈軒的牌位過門。
“這是要做什么,朕雖然指了婚,可兩家未曾過禮,算不得有婚約,你頭一遭大婚,娶個牌位回去算什么?”鳳景乾勸道,“如果盈軒實在不好安葬,朕特允她葬在靜安莊。也不必你娶個牌位。”
明湛寫道,“我已經跟敬敏姑媽說好了。皇伯父已經賜了婚,就該娶。當初皇伯父瞧著表妹好,特意指給了我。我除了空有個尷尬的身份,長的不好,又是啞巴,也沒見敬敏姑媽嫌棄我,如今表妹出了事,我推的干凈,豈不是失于厚道么?皇伯父偏心我,才覺得我娶了表妹的牌位受委屈,可皇伯父畢竟是皇上,我話都說出去的,您攔著,對名聲也有影響么。”
鳳景乾氣的拉過明湛扇兩巴掌,怒道,“你知道我會攔著,還放出話去!你成心跟我做對呢,是不是?”
“我瞧著魏大哥實在難受,一著急就把話說出去了。伯父,您就允了吧。”
“你跟你父王說去吧,我不管你這些事。”鳳景乾為難,這可怎么跟兄弟說呢,啊,我不小心給你兒子指了門陰婚。
鳳景乾執意反對,不過是因鳳景南此處兒難交待罷了。既有此因,更讓明湛堅定了要娶魏盈軒牌位的決心。
明湛又寫了無數理由,鳳景乾給他煩的頭都大了,明湛的話在理,他早把話兒放出去,此事,若是攔著,豈不聲名受損?這該死的混小子,不會是忌恨朕讓他在鎮南王府的奏章上寫墨批的事兒,便讓他兩面難做人,坑他一把吧。
鳳景乾罵了明湛一頓撒了邪火兒,便讓明湛滾了。
其實,鳳景乾實在想的多了。
明湛初時并未想過娶魏盈軒的牌位,倆人只見了一面,談不上什么感情。只是魏峭今日的話提醒了明湛,娶牌位啥的對明湛來說,沒什么心理上的障礙,反倒解了長公主的困局。長公主只此一女,焉能不感激他?何況鳳景乾就要讓他上朝理政,他本身不足,便要做些體面事兒為人品加分,這豈不是現成的機會么?正因為未曾過禮,他還執意迎娶小郡君,這樣一來,那些個道德君子怎能不贊一聲他人品端正呢?
須知世上最難討好的就是這些正人君子,他們講究貧賤不能淫,富貴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想要討好他們,真是難上加難。如今現成的機會,明湛豈能錯過?
再者,他被鳳景乾算計了一把,當然這是他們合作應付的誠意,只是鳳景乾也當拿出些許誠意,如此,有往有來,方能長久。
這樣一舉三得的事,明湛只恨自己想的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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