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和十二斟酌一番用詞后,永琪搶先開口,“回皇阿瑪,這次劫銀案案情重大,僅憑虎山寨這幾十號路匪,怎么敵得過押送災銀的這兩百多訓練有素的侍衛?兒臣以為,必定還有另一系土匪參與了此次搶劫。咱們去了山東,應該將調查重點放在附近的匪窩身上,清剿了這些匪窩,必定能從中找到另外10萬兩災銀。”
說完,永琪滿臉期待的向乾隆看去,不著痕跡的暗暗觀察他表情。
乾隆一哂,心下已忍不住搖頭,面無表情的瞥他一眼,對他的推論不置一詞,徑直朝十二看去,揚起下顎,示意他開口。
永琪為乾隆冷淡的反應黯然了雙眼,雙拳緊握,牙齒緊咬,憤憤然也朝十二睇去,等著看他能說出什么高論來。
十二抿抿唇,語速緩慢的開口,邊說邊想,“回皇阿瑪,兒臣有不同意見。案件剛發生時,押送災銀的兩百侍衛中,其實有一人幸免于難,根據他的供詞,當時搶劫災銀的路匪僅虎山寨一路,并無其它匪窩參與,因此,五哥的猜測可以排除。后來這唯一的幸存者也死的相當蹊蹺,一家十人,被一夜滅口,死法是中毒,這等陰狠詭秘的殺人方法,不似窮兇極惡的土匪所為。另外,當初虎山寨的人怎么知道災銀運送路線?怎么能準確的在路上設下埋伏,輕而易舉的絞殺了兩百多訓練有素的侍衛?又怎么會獨獨放過那一人逃出生天?這其中尚有很多疑點,根據這些疑點,兒臣猜測,當地官衙必定出了內奸,這案件有很大可能是官匪勾結,共同做下的。”
十二話落,乾隆嘴角上揚,眼含贊許,暗道這孩子近日確實越發長進了,不枉他精心栽培。
克善朝眼含詢問的十二看去,微不可見的點頭,示意他的思路很正確。覷見兩人認同的表情,十二暗地松了口氣,拿起手邊的茶杯大大飲下一口潤喉。
不待他咽下茶水,永琪冷哼一聲開口:“當時的與案人員皆已暴亡,十二弟也只是僅憑猜測罷了,有何證據?僅憑那逃脫侍衛的證詞你就能斷定真沒有其它路匪參與?萬一他當時被嚇傻了,頭腦不清醒怎么辦?”
十二垂頭沉思,沒有回答永琪的話。他不得不承認,永琪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憑一個已死之人不甚清晰的供詞,確實不能證明什么,任何猜測都有可能成真。
見十二被問倒后永琪下巴高昂,躊躇滿志的得意樣兒,克善微瞇瞳孔,掩住眸子中暗含的譏嘲,指關節輕敲案幾,側頭直視乾隆徐徐開口,語氣淡然,卻帶著極為強大的自信和篤定,“啟稟皇上,奴才同意十二阿哥的觀點,這次劫銀案件,必有官府中人做內應。”
乾隆面上的笑容加深,斜飛的濃眉高高挑起,語帶興味的問:“哦?有什么理由?說說看。”
克善頷首,指尖輕點桌面,慢條斯理的開口敘述理由,“其一,劫匪總共89人,卻能輕易絞殺200多武藝高強的侍衛,即使他們憑著地形便利設下埋伏,這個結果也很不合理。因而奴才猜測,這兩百多侍衛里一定有劫匪的內應,兩者里應外合才能達到如此效果。其二,劫匪事先便在押送災銀隊伍的必經之路上舍好了埋伏,這個消息是跟哪兒來的?肯定還是內應給的。其三,憑以上兩點可以斷定,那名逃脫的侍衛與此次劫銀事件九成九脫不了關系,但他事后卻也被毒殺滅門,所有人證俱都暴亡,未免太過巧合了,所以,這背后必定還有官階更高一層的人在策劃,行事才會如此干凈利落。以上就是奴才的觀點。”
克善說完,收回置于桌面上敲擊的手指,朝乾隆瞥去,等待他發表意見。永琪和十二斂目,細細尋思克善的論據,表情若有所思。
乾隆輕笑一聲,摸摸克善的頭頂,眼眸精光四射的繼續追問:“這就完了?你既已猜到這背后有人謀劃指使,可能說出這指使者究竟是誰?”眼里期待更甚。
克善偏頭,略略躲避他伸來作怪的手,卻仍然被帝王摸個正著,沒好氣的斜睨他一眼,語氣平平的道:“其一:清剿虎山寨時是由山東巡撫方式周親自領兵,下令將劫匪盡數絞殺,不留一個活口,這命令既突兀又違反常理;其二:那名幸存的侍衛是濟南人士,與方式周早年便是同僚,關系熟稔,他完全有可能將運送災銀的具體時間和路線透露給方式周,并為他策反做內應;其三:能將這件大案兜的滴水不漏,相關人等盡數除盡,不留一點蛛絲馬跡,其幕后指使者肯定是在山東只手遮天的人物,除了這方式周,不做他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