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窩鋪。
萬戶烏力吉走入一處籬笆院,對院子里的太尉蠻子、知院捏怯來搖了搖頭,凝重地說:“明軍徹底封住了這里,已經沒了出去的路。”
蠻子面色蒼白,對烏力吉問:“底下的軍士如何?”
烏力吉猶豫了下,如實回道:“士氣低落,人困馬乏,若明軍今晚進攻,我們擋不住。最主要的是,我們失去了補給。”
捏怯來甕聲甕氣:“沒了補給就殺馬,補充體力!這個時候,還顧得上其他?”
烏力吉反問:“殺了馬,我們還能走得脫嗎?另外,人可以吃馬,馬吃什么?”
捏怯來憤怒不已:“馬吃什么,吃草啊!外面多少草不夠吃的,實在不行,你將地里還沒成熟的麥子割下來喂馬!這點事還需要問我們嗎?”
烏力吉嘴唇哆嗦,行禮離開。
蠻子嘆了口氣,對捏怯來道:“這個時候了,沒必要苛責下面之人。”
捏怯來看向房屋,見蒙醫走了過來,趕忙迎了過去詢問:“大汗如何了?”
蒙醫嘆了口氣:“大汗沒什么大礙,只是急火攻心,一時之間閉氣過去,這會已經醒了。”
捏怯來、蠻子走入房中,看著躺在床上,毫無精神,目光渙散無光的買的里八剌,兩人心疼不已。
買的里八剌眼角滲出了兩滴淚,不上年紀的臉上,竟也爬出了皺紋,心中生出無盡委屈:“為何會這樣,不是說明軍羸弱,失了民心,不是說遠火局毀了,明軍沒了火器,不是說明軍主力陷在安南,為何這里會有如此多明軍……”
到底是誰,誰在騙朕!
烏力吉匆匆走了過來,見大汗憔悴,心頭一震。
“何事?”
買的里八剌擦去淚痕,坐了起來。
烏力吉欠著身回道:“方才,馮勝的將旗撤去了,眾多騎兵朝三屯營而去,圍在周圍的,多換成了步卒。”
買的里八剌眼神一亮:“馮勝走了?”
捏怯來、蠻子也興奮起來。
馮勝可是個老狐貍,也是個沙場悍將,他在這里盯著,大家想突圍都難。
可馮勝走了,機會不就來了?
三屯營回不去,那就突圍出去向北鉆山溝,大不了花費一個月走出燕山,只要能活著回到草原上,不說東山再起,至少也還能掌控大局,享受權貴的美好日子。
捏怯來搓著手,恭賀道:“大汗,天無絕人之路啊,今日晚間咱們就組織人手,直向北而去,定能成功。”
蠻子呵呵笑著。
這個時候明軍撤走騎兵換了步卒,本身就是一種錯誤,哪怕是馮勝將騎兵撤去遠處,等著這批人殺出去,那馮勝也未必能贏,騎兵一旦跑起來,分散開來,那就有機會離開。
買的里八剌放松了不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詢問:“馮勝走了,誰來這里了?”
烏力吉搖頭:“還不清楚,探查之人只說牙旗之上繡著一個‘顧’字。”
“顧字?”
買的里八剌渾身一顫。
捏怯來、蠻子也不笑了,愣在當場。
蠻子感覺喉嚨發音很是困難,幾次想要開口,喉嚨里竟都發不出聲音。
捏怯來掐了下大腿,咬牙道:“不可能是顧正臣,他已經死了,這一點,不僅納哈出的人提到過,孟福也送來過消息,大明走私的商人說過,額爾敦前往北平,更是打探過,顧正臣死在了長江里,這是天下皆知的事!”
蠻子嘴唇微顫:“不是他,哪個姓顧的掛牙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