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貓爬到了柵欄高處,盯著來人,沒有任何畏怕地沿著柵欄頂邁著龍行虎步……
“住口吧。”
里面傳出了蒼老而沉重的聲音。
犬吠聲頓時不見。
“老夫今日心情不好,不見客。”
“范政,是我,范一剎!”
“呵,我還以為你早死了,走吧,再敢嚷嚷,我要放狗了,到時被咬傷了可別找我要賠償。”
范一剎吃癟,臉上掛不住。
顧正臣抬手,攔住了還想說話的范一剎,開口道:“范老先生,牛馬無衣食草,禽獸冠服吃人,這對聯寫得倒是犀利。我知道一位姓周的先生,他說過一番類似的話,你想不想聽一聽?”
門打開了。
一位年近七十,面容清癯的老者走了出來,高聳的顴骨,像犁出來的田壟,撐起整張臉龐,一雙細長的眼睛帶著鋒芒,眼袋堆得很重,滿臉皺紋,上唇須髯稀疏,下巴蓄著參差不齊的山羊胡,有幾根倔強的翹起。
范政目光落在了顧正臣身上,看了看那一身儒袍,皺眉道:“你是孔子的弟子?”
顧正臣看著面前老人,又掃了一眼兩邊對聯,平靜地說:“我是個讀書人,但并不是某一個人的弟子,誰的道理大,誰的話管用,誰的方法合適,我便可以稱其為師。孔子說對了,他便是師。若是老先生的話是對的,那也是師。”
范政看向范一剎:“別告訴我他是范家子弟,你們這群目光淺短鼠輩還培養不出來這般人物。”
范一剎老臉微動,手中拐杖咚咚作響:“范政,我不是鼠輩——”
“重點不在這,他沒你那股子死氣沉沉。”
范政打量著顧正臣,嘖嘖兩聲:“小子,你方才說姓周的先生說過這類似的話,講來聽聽,若是中了我的意,我讓你進去,若是不能讓我滿意,呵呵,滾下山去!”
顧正臣神情淡然,上前道:“那位姓周的先生的原話是:‘我翻開歷史一查,這歷史沒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頁上都寫著‘仁義道德’幾個字。我橫豎睡不著,仔細看了半夜,才從字縫里看出字來,滿本都寫著兩個字是‘吃人’!”
范一剎、范華進等人震驚地看著顧正臣。
范政愣了下,轉而拍手起來,興奮得如同一個孩子,喊道:“好,好啊!好一個滿本都寫著吃人!這個周先生,罵起人來,可比范某強太多了。”
自己不過罵當下的一些衣冠禽獸,可這姓周的,干脆將自古以來的仁義道德的人全罵了,就差告訴世人,都看清楚了,這群滿嘴仁義道德的家伙,全都是吃人的東西!
顧正臣拱手:“周先生口誅筆伐的本事,確實不弱。”
范政看著顧正臣,滿意地點了點頭:“你和你的人可以進去,范家人不行,我這地方,不容他們踏足。”
范一剎臉都黑了,我一把年紀過來,你他娘的都不知道讓讓我,好歹搬一把椅子讓我坐一坐?
顧正臣讓范一剎等人在外面候著,跟著范政進入了院子,三頭體型較大的獵狗站在不遠處盯著顧正臣等人,似乎是沒收到命令不敢上前,不遠處的架子上,鋪蓋出涼陰,柱子上竟有什么東西動了動,定睛一看,竟是一條蟒蛇!
院里搭了繩子,掛著一個個鳥籠,里面是一只只活蹦亂跳的鳥,鳥叫聲極是悅耳。
顧正臣止住腳步,看向鳥籠里鳳頭百靈鳥,又看了看一旁鳥籠中喉部為鮮艷紅色的靛頦鳥,不由皺了下眉頭,道:“這兩種鳥多出現于草原之上,貴族人家尚是難以弄來,范老先生倒是集來,了不得。”
范政呵呵笑了笑:“不過是有人投我所好,送來交易一些物件罷了。你若喜歡,可以送你一只。”
顧正臣推了下籠子,看著亂蹦的百靈鳥,聽著悅耳的鳴叫聲,問道:“這兩只鳥,換走的該不會是毒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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