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蕖醒來的時候,天都黑了。
都沒仔細(xì)看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她第一時間就叫,“顧留白人呢?”
“他和陰山一窩蜂那些人,已經(jīng)出發(fā)了。”
等到厲溪治的聲音響起,她才看清自己是在熟悉的馬車車廂里。
“這個混賬東西,竟然不辭而別?”
她身體顫抖起來,氣得眼睛頓時就模糊了。
厲溪治在車廂外輕聲解釋道:“小姐傷得太重,他和陰山一窩蜂那些人在你身邊聊了很久你都沒有醒來,他便不敢驚擾。”
“什么!”
裴云蕖太傷心了。
她竟然錯過了和這些人坐在一起聊天的機(jī)會!
早睡晚睡,她在那個時候睡啥!
她渾身都抖!
厲溪治飛快道:“顧十五見小姐不醒,離開前特意留了一封信。”
“有信給我?”裴云蕖頓時急了起來:“快給我!”
車門簾子一掀開,往里遞信的厲溪治一眼就看到她淚流滿面,他頓時一愣,“小姐你這…”
裴云蕖醒覺自己竟然被那混賬東西氣哭了,她頓時羞惱道:“這么多傷口,能不痛嗎?”
“肯定特別疼!”厲溪治異常肯定的說道,馬上心虛的放下車門簾子。
他心里直嘀咕,這是傷口疼嗎?這是心痛吧!
捏著寶貝信件的裴云蕖一時倒是不好意思顯得那么急切。
她機(jī)智的硬生生從腦海里搜出了個人來,重重的冷哼了一聲之后問道:“謝氏那個大劍師呢,先前不是在許推背旁邊,后來許推背殺過來了,怎么一直沒見他人影,該不會當(dāng)時就腳底抹油溜了吧。”
厲溪治真的挺佩服她的。
明明急死了要看信,居然還能想到這一出。
他飛快的回答道:“哦,你說馮束青,吐蕃人進(jìn)來搶東西的時候,顧留白找了個地方拜托他幫忙照看行李,他現(xiàn)在也累了,在休息。”
有關(guān)顧留白的東西,裴云蕖倒是真關(guān)心。
她頓時皺眉,“顧十五的什么行李這么重要,最后那種大戰(zhàn),他居然拜托這樣的一名劍師專門給他看行李?”
厲溪治沉吟道:“應(yīng)該是他從冥柏坡帶出來的所有家當(dāng),我聽陳屠說,里面有他娘留給他的遺物,應(yīng)該有很緊要的東西。”
“這混賬東西。”
裴云蕖罵了一聲,卻又莫名的嘆了口氣。
她想到顧留白再怎么強(qiáng),現(xiàn)在也是個沒爹疼沒娘愛的可憐娃。
關(guān)外的星空很亮。
一顆顆星辰距離人的頭頂很近,但關(guān)外的夜又很黑,因為沒有千家萬戶窗口閃耀的燈火。
車廂里很暗,但裴云蕖拆開麻線,展開羊皮小卷的時候,車廂里卻亮了起來。
那些字不是用普通的墨汁寫的,不知是用什么螢石磨成的粉還是什么別的東西,反正閃耀著柔和的藍(lán)光,點點光星,就像是夏日里的螢火蟲。
“花里胡哨的。”裴云蕖罵了一句,心中卻是高興了起來。
她畢竟也只是一個少女,哪個少女會不喜歡這種細(xì)膩的小心思,會不喜歡這種好看的東西。
“我得先走,被陽關(guān)過來的騎軍圍著問,會很麻煩。”
顧留白的字寫得很細(xì)小,但每一個字都極其的端正,可能是邊軍暗樁做了多年,連每一個筆角都十分的清楚。
裴云蕖不由得點了點頭。
黑沙瓦一戰(zhàn),和那格桑所說的一樣,是顧留白對贊卓的心態(tài)把握到了極致,所以才導(dǎo)致了這種驚世駭俗的結(jié)果,但前前后后那些細(xì)節(jié),要想闡述清楚,卻是很難。
邊軍的那些將領(lǐng)不知道要盤問多久,才能相信這里發(fā)生的事情。
而且顧留白和陰山一窩蜂這些人,都不想自己的老底被這些人知道。
她很能理解這點。
“我要去幽州,是因為周驢兒是那里的人,我要將他送回去。其中有些事情會比較麻煩,但我不想你出面,因為讓你出面幫忙,可能背后的有些人我就查不出來了。”
看著羊皮小卷上接下來的這些字跡,裴云蕖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
周驢兒身上還背著什么事情?
顧留白都說比較麻煩,那這樁事情一定很大。
“你若是想去幽州看戲也成,但不要讓人知道你想幫我們的忙,我們會在幽州停留一陣,解決周驢兒的事情之后,再去長安。”
“關(guān)外所有的人都想親眼看看長安是什么樣子的,我也不例外。”
“我想看看梁風(fēng)凝和我說的祥和的煙火氣,想去看看顧北溪練劍的地方,我更想知道我娘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關(guān)外隨時都會有風(fēng)暴,但在長安,才更有可能提早的看清即將形成的風(fēng)暴,才有可能真正游離在風(fēng)暴之外。在這邊,沒有和謝晚這樣的人公平較量的機(jī)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