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半吊子的安慰書信,也只有雍陽公主有這等筆力。
瓊娘便斟酌著回復(fù),大概的意思的是,公主所甚是,謫仙一類的男子,當如人參果一般,細細品酌味道,卻不可求朝朝暮暮吃到,其實平日里隨處可見的桃子梨子也更爽口之類的云云。
只是她越不露面,眾人的好奇心越盛。
總不在人前露臉也不好,瓊娘在那一堆子的請柬里挑挑揀揀,看罷后挑中了禮部侍郎夫人的宴會,那禮部侍郎夫人向來與她交好,向來語間也會有些分分寸,而且她又是個能傳話,自己赴宴一遭,也能絕了一干夫人們的好奇心,省下日后的諸多麻煩,于是回箋一封明自己準時參加。
第二日,瓊娘精心打扮一番才上了馬車趕往禮部侍郎府。
那侍郎夫人的大小宴會每個月都連成串兒,往往受了帖子之人,也不能每次如約而至。
可是這次以欣賞侍郎夫人新購入的玉器為名的小宴,來客卻是男女濟濟一堂,人頭攢動,似乎動急著欣賞玉器的光景。
等瓊娘下轎,入了廳堂時,隨著下面的仆役喊了一聲:“韶容公主到!”所有人都是齊刷刷地朝著廳門的方向望去。
他們也是久未見這位前瑯王妃,不過有門路的好事人在戶部里見到了那封休書的確是瑯王親筆書寫。這么逐一傳揚開后,眾家夫人們的心底便認定了,這商戶出身的韶容公主已經(jīng)成了下堂棄婦。
剛剛生過孩兒,便慘遭丈夫的休棄,就算是富可敵國也甚是凄慘,說不得龜縮在娘家里不肯出來的這些個時日憔悴成什么模樣呢!
可此刻這么紛紛閃眼一看,皆是愣住了。
瓊娘今天心情倒是不錯,梳著高高的云鬢斜插扶搖,穿了一件仿著前朝式樣的微微露肩的半臂衣,從那半臂里露出的乃是寬松的細紗長袖,于是那纖細修長的胳膊便在半透明的云袖里若隱若現(xiàn),手腕上只戴了一抹羊脂玉鐲甚是撩人。
她懷孕時就未見臃腫,生完孩兒后因為親自哺乳的緣故,更見纖瘦,微微露出的鎖骨襯著貼附在上的金箔細花,閃著微微的光,更是將這下堂婦襯出了十足十的少女之感。
韶容公主這一身的打扮甚是別出心裁,倒是叫愛美的婦人們都看得一愣。
再看那細滑的臉兒上,妝容精致,粉黛濃淡正宜,未見分毫的凄慘寂寥。
瓊娘看見迎將過來的侍郎夫人,微微啟唇露出貝齒一笑:“也不知侍郎夫人這是買了什么寶貝,竟是叫了這么多的人開眼,我出門便后悔了,怎么沒把那新買的舶來貨,能放大陰陽的單鏡兒拿來,才好將夫人的寶貝看得仔細。”
士郎夫人被瓊娘軟綿綿的話懟得有些訕訕,連忙尷尬的笑開了:“不過是看那玉器的成色好,據(jù)說乃是福運甚好的貴人所用之物,便將親朋俱是叫過來,讓大家沾沾喜氣,也不枉我花了這筆銀子不是?”
瓊娘揚目含笑打量了一圈四周道:“大家果然都是急著沾福氣的,都來的甚齊呢!”
侍郎夫人連忙將話頭打岔到了瓊娘這一身別致的衣裙上,竟是邀了幾位相熟的坐在一處飲茶吃糕點。
不過在場的夫人里有不怕事兒大的,若是不探聽個緣由,豈不是對不住自己這番舟車勞頓的折騰?
在大家議論這瓊娘的衣裙時,便含笑道:“這衣衫也忒是大膽了,不光衣袖子是透明的,連裙擺的下面也是,這繡花鞋都露出來了,我等‘成了婚’的婦人可是不敢這么穿……”
夫人們一看,可不是嗎?那下擺也是輕紗,將一雙鑲嵌著雙色珍珠的繡花尖鞋顯露出來,雪白的足面也未著襪,堪堪半露了一抹出來,只覺得如剝殼皮的筍般惹人憐愛。
瓊娘倒是知道這位夫人引話的用心,含笑道:“生完了孩兒后,耐不住熱,總是愛出汗,便是穿得涼快了些。”
另一位夫人趁機道:“韶容公主穿成這般……那瑯王也不說些個什么?”
瓊娘端起茶杯,用杯蓋一點點撥弄著茶沫子道:“我這些日子都住在娘家,不曾與王爺見面,再說這等子婦人的衣著,豈是需要男人操心的?難道夫人你穿什么鞋襪,都要去請示你家老爺?”
她那句住在娘家,正好應(yīng)合了傳聞的瑯王休妻。于是眾人皆是腰桿一挺。
那二皇子的正妃衛(wèi)氏也在,便輕聲道:“這幾日滿京城傳揚瑯王往戶部遞了休書,寵妾滅妻……這等子沒影兒的事兒卻傳得有鼻子有眼,當真是無狀……”
雖然她說得委婉,但是卻是要掀開瓊娘這下堂婦的底兒,一旁眾位夫人的眼兒都亮了。
瓊娘倒是覺得這事兒沒有什么不好承認的,便是落落大方道:“那休書的確是遞送到了戶部,聽說能批下得這么快,得虧了二殿下的從旁協(xié)助呢……對了,怎么不見二殿下來此沾福氣呢?”
衛(wèi)氏的表情一窒,其實這些日子來,二殿下都是告病在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