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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鐸和宗鉞是一同離京的。
都是往南,卻是兩個地方。
宋明也和宗鐸一同走了,這次婉姝沒有鬧,反正表面上沒鬧,至于私下里有沒有,盤兒也不可能會知道。
這接連離開了三個孩子,哪怕盤兒向來心大,也不免覺得有些孤寂了。
幸虧的是還有婉嫤和宗鉅,卻又讓盤兒不免又想,若再過些年,等婉嫤和宗鉅也大了,到時候她又該怎么辦?
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十六。
她一直覺得十六會在前世的那個時候來,再加上孩子也著實多了,這些年她一直喝著董太醫配的避子藥。
宗琮的意思也是讓她不要再生了,免得傷身,現在她不禁想是不是該把避子藥停了。
當然也只是想想,畢竟離十六來的時候還有好幾年,除了十六外,她并沒有打算再生別的孩子。
尤其隨著孩子們一年大過一年,他們不再僅僅是娘的兒女,也有屬于自己的人生。雛鳥總有一天會離開母鳥,盤兒現在就是這種感覺。就好像一整顆心被分了好幾分,她也頂多再給婉嫤宗鉅和十六留下一份了,別的已經無能為力了。
夏過秋來,秋去冬來,冬至的那一日盤兒收到一封宗鉞的書信。
信里說了一些他去揚州后的所見所聞,口氣以輕松為主,從淮揚菜到揚州八景,他也去了一趟泰州,竟然親眼目睹了一場私鹽販子走私私鹽。
雖然他在信里并未提及任何危險,但盤兒還是能從中洞悉過程并不簡單。
可她該相信宗鉞,前世那般境地他都能為自己闖下一片基業,這一世同樣也可以。
盤兒這些年收到的書信挺多,多是從皮島送回京的。
有宗鈐的,有婉婤的,有時候兩人的書信并不會同時送回來,似乎是突然想起娘了,有什么話想說就把信遞回來了,恰恰是這樣頻繁的書信,讓盤兒覺得這倆孩子離自己并不遠。
她也養成了回信的習慣。
每一封都會認真回過去,和孩子們說說京城,說說今天吃了什么,你們父皇又怎么樣了,說說池子里的魚,甚至和婉婤,還會說說只有母女倆才會說的體己話。
當然他們偶爾來信,也不僅僅只是給盤兒的,父皇也會有,還有宗鉅和婉嫤。
反正據盤兒所知,婉婤和婉嫤姐妹之間也有書信來往,至于具體內容她就不知道了。婉嫤也是個小機靈,想看大姐給娘寫的信娘不給看,她就也和娘藏起屬于她和大姐的小秘密了。
所以盤兒看完宗鉞的信后,又想著這會兒沒什么事,就去了書房,讓白術給她研墨,她來回信。
她寫得渾然忘我,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白術明明穿的是淺藍色的棉袍,怎么變成黃色滾黑狐毛的衣袖了?
再一抬頭,竟是宗琮。
他半撩著袖子,也不知給她研了多久墨了。
“你什么時候來了?”
“來了有一會兒了。”見硯臺里的墨也差不多了,他放下墨錠道。
盤兒順著他的目光看過來,落在一旁兒子寫給她的信上,不禁瞅了他一眼:“難道鉞兒沒給你這個父皇寫?”
自然是寫了的,卻是密折。
密折上能說體己話?頂多在末尾問聲安。
可能限于父與子及君與臣的身份,天生就注定等孩子們都大了,都會和父皇疏遠。倒不是生疏的那種疏遠,就是絕不會像對著娘一樣,可以說著撒嬌的話,可以和娘說一些發生在身邊很小的事情。
宗琮能說他有點嫉妒嗎?
反正嫉妒得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婉婤還沒出嫁那會兒就嫉妒,覺得女兒和兒子都白養了。
“宗鉞都跟你說什么了?”他撩起袍擺,來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盤兒也沒動,就是下筆速度加快了。
“能說什么。要不,我們交換著看?”她邊說邊飛了他一眼。
他快很準地接到這個眼色,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其實這不過是玩笑話,兩人都有默契,就好像宗琮雖會問盤兒,卻就是隨口一句話,盤兒也是如此。
倒不是說宗琮有意瞞著她有關政務上的事,而是都清楚出門在外,又是碰觸到了多數人的利益鏈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