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地望著竄天的火苗,張大著嘴想要哭嚎,但卻又哭不出來!
“三公子?!”
耳畔傳來了聲音。
他扭頭一看,是從前侍奉過陸瓔,卻又背著陸瓔接受了自己勾引的丫鬟玉香!
他一轱轆站起來:“你去哪兒?你也要逃命嗎?”
玉香退后一步:“賀大人說陸閣老和沈太尉求皇上開恩,許我們這些當丫鬟小廝的不在被斬殺之列,就算是管家和管事娘子,確認罪狀不重的,事后也可以免罪!”
嚴渠一把鉗住了她的手腕:“那帶我走,你把我化妝成小廝,出去之后爺納你為妾!一輩子讓你吃香的喝辣的……”
話沒說完,一巴掌扇到了他臉上。
“呸!”玉香啐道,“哪來的臉?你自己死到臨頭,誰稀罕當你的妾?到閻王老子面前去求親吧!”
再啐一口,她抱緊懷里的包袱拔腿跑了。
陸珈駕著馬車來到胡同里,嚴府所在的胡同已經讓秦老將軍率領的人馬圍的水泄不通。
再往里走,皇城衛戍軍包圍了第二層。
第三層是賀平所率的錦衣司。
把手門口的是秦謙。他過來打招呼,陸珈便把手里的一本花名冊,還有幾本賬簿交給了他。
“花名冊是嚴家上下所有嫡庶子女的名單,連他們才出生不久的三個月庶子都有份。等于說是他們的家譜,照這個名單去拿人就沒錯了。”
秦謙道:“這可來的真及時!”
陸珈又把基本賬簿也交給他:“本來是要給家父和太尉大人的,但我一直沒見到他們,就連輕舟也忙得不見人影,我怕耽誤事,就先送過來了。
“這些賬簿并不在嚴家的明賬之上,都是以管家之名置辦的。牽涉到南北好幾個縣的良田,不能漏掉了。
“還請秦將軍務必仔細,一個也不要放過。”
秦謙點頭,喊來了不遠處的弟弟:“即刻把這些賬簿送到內閣!不得有誤!”
然后他拿著花名冊,快步進了嚴家大門。
陸珈掀開車簾,望著前方仍然白幡飄揚的靈堂后方躥起幾丈高的火苗,聽著府墻之內不斷地傳出來的哀聲,再回想起仿佛過去了很久、但實則歷歷在目的前世,逐漸抿緊了雙唇。
花名冊和賬簿都是陸瓔最后帶出來的,本來陸珈可以交代護衛們送過來,但她期盼這一日期盼了兩世,怎么舍得不過來看一眼?
嚴家害人數十年,這一日早該到來。
忽聽著前方孩童哭,她掀簾看了一眼。
護衛告知:“是方才在后園子夾巷那邊,抓到的嚴家逃出去的幾個下人和兩個孩子!”
這種時刻會被帶著逃走的只能是嚴梁一雙兒女。
陸珈道:“我瞅瞅。”
嚴家的人她沒有不認識的,嚴梁狡詐,難保此時還會有什么詭計。
人被到了車下,倒果然沒錯,正是六歲的榮哥兒和四歲的善姐兒,還有他身邊的一個老仆并兩個乳娘。
兩個孩子痛聲叫罵,罵所有圍住嚴家的人是壞人。罵他們忠奸不分,說他爺爺是忠良。
雖然年幼,出生在這樣的家庭,面對困縛也還振振有詞,透出了書香子弟應有的修養。
可這些話從身為嚴家子弟的他們口中出來,總歸顯得有些滑稽。
陸珈把簾子掀開了一些,望著他們,榮哥兒恨恨不語,善姐兒只是哭。她的個子,跟當年陸珈被遺棄時應該也不相上下。
沈輕舟為病重的母親拖著孱弱的身軀跪在嚴家門前雪地里時,也只有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