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縣尉,上次說好之后,我可是派了人來三趟,這說好的日子早就過去,你卻是一推再推?!眴提赃M屋后,在堂屋一張成舊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嘆道:“這要是換了別人,事情早就解決了。兄弟念你是縣尉,是個要臉面的人,幾次通融,可是說句不好聽的話,你是真的給臉不要臉,非要逼著兄弟親自上門,這實在有些不地道了吧?!?
“喬爺,再給我幾天時間。”魏平安打了個哈欠,陪笑道:“三天之后你再派人過來,我保證將債務都清了。你也知道,魏某當年也不是沒闊氣過,區區三五十兩銀子,魏某還真不放在心上。”
喬嵩笑道:“千年縣無人不知,你魏縣尉最擅長的不是破案,而是吹牛。你一個月俸祿加起來也不到三兩銀子,這張口三五十兩銀子不放在眼里,還真是有趣?!?
“最近衙門里有一個大案?!蔽浩桨苍谶吷献?,抬手撓了撓亂蓬蓬的頭發,“等案子破了,會有賞銀,到時候肯定......!”
喬嵩不等他說完,已經哈哈大笑,打斷道:“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你兩年前調到千年縣,到現在為止,似乎還沒正兒八經偵破一個案件。要不是沒有瞿班頭,現在縣衙里沒有偵破的案件恐怕是堆積如山了?!?
“偵破一個案子,又能有幾個賞錢?”邊上一人也是不屑道:“有了賞錢,上下分分,落到你魏縣尉手里的沒有幾個子兒。你欠喬爺的銀子,利滾利到今天已經八十兩,靠那幾個子兒你還得了嗎?”
說話間,只見魏長樂從門外走進來,不聲不響站在門邊。
眾人倒是看了一眼。
魏平安只以為是跟著喬嵩一起來的隨從,喬嵩卻以為是排隊討債的債主,都沒有在意。
“八十兩?”魏平安用力撓頭,“我記著只借了三十兩,這沒幾個月,怎么欠下這么多?”
喬嵩沉下臉,“白紙黑字,那是有借據的。魏平安,你借錢的時候,咱們說清楚了利息,三次到期你都沒償還,利息都是翻倍,這些規矩你比誰都清楚,可別裝傻?!?
“我不是那個意思。”魏平安笑道:“不如這樣,再緩幾天,欠到一百兩,我立馬還了。”
“你現在到處欠債,縣衙里的人都不敢靠近你。”邊上有人道:“聽說你在外的債務加起來有好幾百兩銀子,你那點俸祿,一輩子都還不了。”
喬嵩卻是微笑道:“魏縣尉,咱們也算是有交情。你拉下這么大饑荒,多欠一日,就多分利息,我都替你擔心。今天來,其實還是想幫你想辦法?!?
“你的意思是?”
喬嵩抬頭環顧四周,道:“其實你這房子還值些銀子,我按照四十兩銀子算,這間房子抵債還了,可以解決我這邊一半的債務。”
“你要我的房子?”
“還有隔壁那個寡婦,我知道她的房子也是你出銀子買下來?!眴提孕Σ[瞇道:“兩間房子合起來,剛好八十兩。今天你只要將兩間房的房契轉交給我,咱們的債就兩清了?!?
魏平安哈哈笑道:“喬爺,你可真會開玩笑?!?
“誰和你開玩笑?”喬嵩臉一沉,“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魏縣尉,這事今天不解決了,咱們就只能去衙門找縣太爺了。你雖然是縣尉,但天子腳下,你也不能欺負我們小老百姓?!?
“這事要是鬧到縣衙,宋縣令一時惱火,說不準就將你逐出衙門?!边吷嫌腥诵覟臉返湹溃骸爱斈昴憔┱赘牟钍聛G了,好歹還能跑到千年縣混口飯。這要是連千年縣衙門都容不下你,你在神都可就連吃飯的地兒也沒有?!?
魏長樂站在一邊,單手背負身后,神色平靜。
但他心里卻是苦笑。
魏平安可是河東馬軍總管魏如松的親弟弟!
魏如松在河東手握大權,那是跺跺腳,大地都要震三震的人物。
誰能想到,河東馬軍總管的親弟弟,在京城竟然混成這樣子。
這已經不只是用落魄來形容了。
河東魏氏為何沒有接濟魏平安?
而且自己為何對魏平安沒有記憶,這些年魏如松和他為何沒有往來?
“這一間房就算開價百兩銀子,也有的是人來買。”魏平安沒好氣道:“兩間房你折算成八十兩,還真敢開口?!?
喬嵩咧嘴一笑,道:“魏縣尉,不如咱們打個賭。你對外開價一百兩,我等你一個月,只要有一人來買,你欠我的銀子就不用還了。如果沒有人買房,咱們的債務不變,但這兩間房的房契你必須交給我。”
魏長樂心中感慨,喬嵩的賭約,必然是個陷阱。
魏平安雖然是縣尉,但目前可以了解到,這位縣尉實際上沒有多少權,而喬嵩明顯是放貸,在神都敢干這一行,背后的靠山肯定小不了。
安邑坊毗鄰東市,離皇城也不遠。
魏平安的房子雖然不大,也很簡陋,但在這個地段,價錢肯定不便宜,真要是百兩銀子出手,自然有人愿意買。
但愿意買不等于敢買。
喬嵩盯上了這兩間屋,當然不可能讓別人來買房,而且別人也不可能為了兩間房與喬嵩結仇。
喬嵩今日前來,就是吃定了魏平安,那是非要將兩間房搞到手。
只是隔壁的房子怎么也是魏平安所購?
隔壁,難道就是先前那婦人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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