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巖自然也瞧出形勢不對,怒道:“這幫胡人想干什么?”
“看來我失算了。”魏長樂目光如刀,冷笑道:“我沒想到,胡人的膽子竟然這么大。他們似乎忘記,胡人坊也是我大梁疆土。”
“龍驤尉,他們為何要攔路?”焦巖瞅見街道邊的胡人越來越多,額頭不禁冒出冷汗:“他們到底意欲何為?”
魏長樂卻已經沉聲向馬夫吩咐道:“調頭,回天恩館!”
那車夫顯然也覺得情況不妙,正不知該怎么辦,聽得魏長樂吩咐,立馬調頭。
“焦大人,如果我猜的不錯,他們是想搶走尸首。”魏長樂握起拳頭。
焦巖詫異道:“搶尸首?龍驤尉,一具死人的尸首,他們搶去有什么用?”
“尸首在我們手里,那就是證據,遲早都能查出身份。”魏長樂道:“可一旦被他們搶過去,立刻毀尸,說白了,那就是毀尸滅跡了。沒人再知道奴古斯的來歷,便再也查不下去了。”
焦巖皺眉道:“是誰要這么做?”
他話一出口,意識到什么,變色道:“龍驤尉,難道.....難道是趙婆準?”
“不用懷疑,就是他。”魏長樂冷笑道:“咱們前腳出門,后腳就有人攔住去路。焦大人你看,胡人正在向這邊匯集,分明是得到消息,大批胡人正往這邊趕過來。”
“既然龍驤尉知道是趙婆準在背后搞鬼,為何還要調頭回去?”焦巖見到街邊忽然逐漸增多,也開始慌神,“咱們豈不是自投狼窩?”
魏長樂心想你好歹也是大梁高官,活了半輩子,怎么每次遇事都驚慌失措?
這要是禮部侍郎秦淵在這里,肯定不會如此慌亂。
馬車已經調頭,往天恩館返回,后面那輛馬車顯然也知道情況不對,見魏長樂這邊調頭,也調頭繼續跟在后面。
焦巖此刻卻也想明白,魏長樂這番回天恩館,反倒是當下最佳選擇。
即使這些胡人是趙婆準背后煽動,趙婆準卻也不敢明目張膽。
從監察院手里搶尸首,那就是目無王法,即使趙婆準在胡人坊混的風生水起,卻也承擔不了后果。
所以回到天恩館,趙婆準非但不敢亂來,反倒為了撇清關系,必須保護監察院一行人。
焦巖心中感慨,這龍驤尉雖然年紀輕輕,遇事卻從不慌亂,冷靜異常,確實是有勇有謀。
如此年紀就這般了得,日后當真是前途無量。
不過想到如此年輕俊杰,皇帝卻下旨將他留在神都,甚至只是安排到監察院當一名夜侯,實在是屈才。
卻也不知道那老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大人,過不去了!”
馬車再次停下。
魏長樂這次沒有猶豫,直接從車廂鉆出去,站在車夫身后,目視前方。
只見到街道中間,黑壓壓一群人擋住了去路。
焦巖也是深吸一口氣,走出馬車,看到前面的情形,后背發涼。
四周都是虎視眈眈的胡人,加起來少說也有上百之眾。
站在車轅頭,清晰看到遠處還有胡人正往這邊匯集。
“本官是鴻臚寺卿!”焦巖竭力保持鎮定,“爾等聚眾攔路,意欲何為?”
他亮出身份,也是告誡這些胡人,千萬不要亂來。
胡人坊曾經有過混亂時期,殺人劫掠的事情也不是沒發生過,但那都只是坊民之間互相爭斗。
涉及到朝廷官員,胡人自然有所忌憚。
鴻臚寺卿乃是正四品官職,雖然在神都還算不上達官顯要,但也絕對是朝廷重臣。
“將遺體留下!”人群中有人大聲道。
焦巖心下一凜,斜睨魏長樂一眼,暗想龍驤尉還真是一語中的。
“什么遺體?”焦巖自然不承認,沉聲道:“趕緊讓開道路。”
“遺體在后面的馬車里。”有人粗聲道:“將遺體交出來,立刻讓你們走。”
焦巖惱道:“豈有此理。是誰說馬車里有遺體?”
“我看見了。”人群中走出一名胡人,“我看到你們的馬車停在天恩館前,有人從天恩館里抬出擔架,擔架上就是遺體!”
魏長樂淡淡一笑,問道:“有擔架就一定是遺體?”
“你們用黑布蓋著,擔架上不會是活人。”
“放肆!”焦巖沉聲道:“官家之事,與你們有何關系?聚眾攔路,你們是要造反嗎?”
“我們奉公守法,當然不會造反。”人群中傳出一個低沉且嘶啞的聲音,“我們只是想讓逝者安息!”
那聲音響起,人群立時分開一條道路,中間緩緩走出一人。
只見那人全身著灰色袍子,裹著頭巾,連面龐也幾乎全都遮掩,只漏出一雙眼睛。
他手中拄著一根烏色木杖,比此人的個頭還高,乍一看像是和尚的禪杖,但仔細一看,與禪杖區別有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