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師?”焦巖見到那人裝束,微微變色,“你是尼摩還是圣海?”
焦巖負責外交事務,重點就是與西域諸國接觸,比起朝廷大部分文武大臣,他對胡人坊的了解更深。
“圣海!”
“原來你就是圣海。”焦巖道:“本官早就知道你。胡人坊有兩位祭師,胡人的祭祀和喪葬儀式,主要就是由你們來主持。圣海,這些人是你召喚過來的?”
祭師圣海搖頭道:“不用我召喚,大家聽說你們要帶走遺體,都是自發前來。”
“自發前來?”焦巖冷哼一聲,“自發前來做什么?搶尸首?”
祭師圣海盯著焦巖,緩緩道:“大人,遺體是不是來自西域的亡者?”
“是不是胡人,和你有什么關系?”
“如果是西域亡者,就要按照西域的習俗進行喪葬。”圣海鎮定無比,“西域有一句諺語,亡者的一切都煙消云散。”
魏長樂笑道:“這位祭師,你給解釋解釋,這句諺語是什么意思?”
“一個人如果死亡,那么生前的恩惠和罪孽都將不復存在。”圣海語氣充滿虔誠,“就像大梁的俗語,亡者為大!”
“我沒聽懂!”魏長樂聳聳肩,“你直接說人話,不用拐彎抹角。”
圣海道:“馬車里的遺體如果是西域亡者,那就請將遺體交給我們,我們會幫他舉行葬禮。這既是對亡者的尊重,也是對西域習俗的尊重。”
“你的意思是說,遺體生前就算是案犯,我們也必須交給你?”
“亡者的一切都煙消云散,這句話我剛剛說過。”
“不好意思,你的諺語帶回西域去說。”魏長樂揮揮手,“這里是大梁,請你們讓開道路,我們要去天恩館。”
“不交遺體,你們走不了。”圣海身后也是跟著兩名頭裹黑色布巾只漏雙眼的胡人,其中一人粗聲道:“這里是懷德坊,容不得你們在這里撒野。進了懷德坊,就要遵守這里的規矩。”
魏長樂皺眉道:“不對啊。來到大梁,就應該守大梁的王法嗎?怎么,胡人坊是要霸占我大梁的土地,在這里自立為王嗎?”
“焦大人,你是鴻臚寺卿,對我們的風俗應該了解。”圣海不看魏長樂,目光放在焦巖身上,“雖然為了保護我們的習俗,我們可以付出一切代價。但今天我們并不想和你們發生沖突。將遺體交出來,我們立刻讓開道路,否則......!”
四周黑壓壓的胡人確實帶來極強的壓迫感。
焦巖心中雖然有些忐忑,但尋思自己畢竟是鴻臚寺卿,如果今日示弱,這以后和胡人打交道就會更加艱難。
而且胡人就算蠻橫,但這里畢竟是神都,他們還真敢在神都傷害朝廷命官?
“否則如何?”焦巖沉聲道:“你們還敢動本官一根毫毛不成?”
圣海卻不再多,手拄木杖,轉身便走。
“將遺體從他們手里搶回來!”人群中有人大叫一聲。
頓時四周上百名胡人就像瘋了一樣,怒吼著,從四面同時涌向周恒那輛馬車。
周恒親自駕車,兩名夜侯都在車廂內看守尸體。
而且今天來到胡人坊,是隱瞞身份,也就沒佩帶兵刃。
這一群人突然涌上來,周恒臉色一寒,厲聲道:“誰敢靠近,絕不留情.....!”
他話聲未落,從旁探出一根木棍,直接向他戳過來。
周恒不等木棍近身,探手抓住,低喝一聲,順勢已經將木棍奪了過來。
他正要揮棍將對方擊退,卻感覺身后傳來一聲低吼,剛要轉身,一名胡人就像野狗一般撲向車轅頭,雙手已經抱住了周恒一條腿。
魏長樂卻并沒有去管后面的馬車。
在胡人們涌向后車之時,他卻猛地探手奪過車夫手中的馬韁繩,猛力一抖,一聲吆喝,馬匹受驚,已經撒腿往前跑。
焦巖猝不及備,身體一晃,差點從車邊摔下去。
好在他伸手抓住車廂門棱,那車夫反應也迅速,即使伸手抓住他胳膊,這才讓他穩住身體。
馬車如離弦之箭般向前竄出,胡人們也是猝不及備,急忙閃躲,而魏長樂盯準了那祭師圣海,目光犀利,催馬直向那祭師沖過去。
擒賊擒王的道理,他比誰都懂。
周圍全都是胡人,所謂雙拳難敵四手,這邊勢單力孤,很難阻攔他們搶奪尸首。
而且這些胡人也是坊民,總不能在這里大開殺戒。
真要是殺了胡人坊的坊民,只會讓情況變得更糟,甚至會激怒更多胡人,后果不堪設想。
指使胡人坊民搶奪尸首,本就是算準了官府的人進退兩難,坊民一定能得手。
魏長樂知道,支援后車,只會陷入胡人的包圍,唯一的出路,就是拿下祭師圣海。
祭師圣海在胡人心中明顯威望很高,而且是帶頭搶尸,若能控制圣海,也許能夠迫使胡人撤離。
眼見得馬車離圣海越來越近,魏長樂正要踏上馬背,沖上前去擒拿。
也就在這一瞬間,卻見圣海猛然轉身,手中烏色木杖橫里揮打出來,準確無誤地砸在馬匹的面頰上,
駿馬只是悲嘶一聲,整個身體已經側翻過去,帶動著馬車也向左側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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