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減消,但雨勢依舊。
一支車隊正緩行在官道之上。
前后四輛車子,車上都是載著大木箱子,而所有箱子都用帆布蓋著。
每輛車都有一名車夫趕車,邊上有兩名大漢徒步護著車子,陷入泥濘便會立刻推車。
十幾名漢子幾乎都是披著蓑衣戴著斗笠,腳下穿著長靴。
最前面兩人則是騎著高頭大馬,而隊伍最后方,也是兩人騎馬。
整個隊伍加起來,卻也有十五六人之多。
大梁的官道當然不是平整的坦途。
實際上大部分官道也都是崎嶇泥濘,而且許多都是多年不曾修整。
只有到了戰時,需要大規模輸送物資,才會征調民夫修路。
官道南來北往,許多地方坑坑洼洼,并不好走車隊,所以有些熟悉道路的人,寧可拐到一些支道。
“班主,老胡他們應該在那邊了。”車隊前方一人騎馬望著遠方,眼力不差,依稀看到那處荒廢的村落,抬手指過去,向邊上的班主駱獨眼道:“你說昨晚那輛馬車會不會停在那邊?”
駱獨眼其實對這條道路很熟悉,即使不看,也知道那里有處荒廢的村子。
“老金,你說昨晚那些人是什么來路?”駱獨眼開口問道。
大雨之中,道路泥濘,馬車跑不起來,駱獨眼的坐騎也只能緩緩而行。
邊上那人反問道:“班主,你說的是潛入客棧的那幾個人,還是那輛馬車?”
“你覺得他們不是一路人?”
老金搖頭道:“不是。你說過,那車廂里肯定有女人,如果他們探聽客棧內的虛實,沒必要讓女人出現。”
“你覺得那姓柳的小子是什么來路?”
“他的姓名肯定是假的。”老金道:“馬車里有女人,一名車夫加上那小子,應該是護送車廂里的女人。三個人就敢趕路,那小子的身手肯定不弱。”
駱獨眼微微點頭。
“不過應該也不會是官紳之家。”老金判斷道:“真要是官紳豪族,肯定會多派幾名家奴護送。”
駱獨眼道:“你說的不錯,也正因如此,我才琢磨不透他們的來路。這官紳人家肯定是動不得的。雖然我也覺得那兩路人并非一伙,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他們清楚咱們的底細,肯定會有麻煩。”
“昨晚那三人,分明都是老兵。”老金道:“他盯上咱們,應該是已經察覺到一些情況.....!”
駱獨眼冷笑道:“本來一切順利,卻突然冒出這幾個多管閑事的。老金,你說那逃掉的老兵會不會去官府?”
“這還真的無法確定。”老金皺眉道:“現在就是搞不清楚,那三人是從軍中清退的軍士,還是尚在軍中。如果是退下來的老兵倒也罷了,我就擔心軍中有人盯上咱們了。”
駱獨眼眉頭一緊,“軍中有人盯上咱們?這怎么可能?”
老金只是若有所思,并無說話。
“不過真要是退下來的老兵,死里逃生,十有八九會去官府。”駱獨眼唇角泛起笑意,“這里是甘縣地面,他要報官,肯定會往甘縣縣衙去。猴子已經過去了,只要那老兵進了縣衙,那就無法活著出來。”
老金笑道:“他如果真去報官,用不著咱們出手,他便是死路一條。山南其他地方不好說,但是能在商州為官,有幾個能與那位爺沒關系?咱們一直在山南北邊活動,不就是因為真要出了事也能平息.....!”
說話間,駱獨眼已經勒馬停住。
官道邊上是一條窄小的岔道,通向荒村。
“怎么不見老胡他們?”駱獨眼抬頭望過去,皺眉道:“他們沒到這里?”
老金道:“班主不是懷疑那輛馬車可能會跑這邊避雨,派了胡桂等人先追過來嗎?我估摸著他們已經解決了問題,正在屋子里避雨。”
“你過去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駱獨眼吩咐道。
老金也不猶豫,一抖馬韁繩,率先過去。
駱獨眼還算謹慎,并沒有讓車隊立刻過去,只等老金探明情況再說。
老金打馬入村,放緩馬速,環顧四周。
“老胡,老胡!”
老金扯開嗓子叫了兩聲。
但四周并無回應。
老金皺起眉頭,不見胡桂等人蹤跡,頓時便覺蹊蹺。
他翻身下馬,取刀在手,便要去探查。
便在此時,卻見前面一間屋內走出一道人影來。
老金立刻握緊刀。
那人見到老金,似乎很吃驚,轉身便要回屋。
“出來!”老金厲聲喝道。
那人腳步停下,轉身緩步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