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氏行禮,連聲道謝:“多謝先生。”
    公孫先生微微頷首,隨即看向外屋正襟危坐的孩童,目光多了些許探究與訝異。
    任氏輕手輕腳退下,去為公孫先生準備吃食。
    小傳義抬眸,迎上公孫先生打量的目光,起身施施然見禮:“傳義見過先生。”
    “傳義?”公孫先生緩緩走向他,“是個好名字。”
    小傳義沒有立即回應,他攥緊拳頭,露出不屬于這個年紀的表情——對世事了然于心的嘲諷,沉穩背后的厭倦。
    他問:“先生覺得,這個名字好在哪里?先生認為,賦予傳義這個名字時的期許如今還有意義嗎?
    “先生也看到了,顧家所堅持的‘義’傳承下來的后果,浴血沙場的成了本該被保護的女子,那本該保護女子的人,卻在這個過程中因為失去一切而被擊潰,成了一具空殼。”
    “為了一個’義‘字,我顧家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為了一個’義‘字,我母親失去了一生摯愛,我們甚至不敢告訴她父親為國捐軀的死狀。”
    “為了一個’義‘字,時至今日依然有人不遺余力地將我們趕盡殺絕,我們被奸人迫害,被君主視為威脅……我們一直在犧牲,一直在承受。”
    “這個家死的死傷的傷,原本興旺的家族卻不可避免地凋零下去,先生告訴我,這個‘義’字當真值得傳承么?傳義這個名字,真的好么?”
    說出這番話的小傳義,眼底眉梢是未脫的稚氣。
    他依舊是個小小的孩童,只是那樣的神情,叫人很難將他與孩子扯上半點關系。
    從頭至尾,他沒有刻意提聲,聲音是如此的平緩從容。
    但就是這樣的平靜態度,才叫他的一字一句都顯得分外有力。
    他看著公孫先生,靜靜地看著,澄澈的雙眸無限清透,好似第一縷晨曦照在清泉之上。.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