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顧明舒沒有如同火燎一般彈開。

    她伸出手，輕輕觸碰風墨白的額頭，當手指的觸感不再滾熱，一顆懸著的心，也在此刻回落下來。

    借著晨光，她細細描摹著這張如美玉無瑕的面孔，好看的劍眉，高挺的鼻梁，薄削的唇角，以及線條美妙流暢的下顎。

    她見到風墨白的時候，就覺得這人好看得過分，便是素有京城玉璧之稱的大哥，也被這樣的風采蓋上一頭。

    此時此刻，望著這張幾乎朝夕相對的臉，她依舊覺得好看。

    眼睛告訴她好看。

    心里也覺得好看。

    她還記得，梨花海里的初遇，尚且年少的風墨白，就像一匹落單且又受傷的狼。

    兇猛與血性展露在外，對所有靠近他的人亮出獠牙，一雙好看的桃花眼里，充滿了警惕與不信任。

    孤獨得叫人心疼。

    思及此處，顧明舒再度伸手過去，停留在他眼睛咫尺之處，想觸碰，卻又不敢觸碰，不舍得觸碰。

    初見時，這雙眼睛宛若盛著銀星的清泉，盡管他擺出再兇惡的表情，這雙眼睛依舊干凈而透亮。

    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眼睛。

    此時此刻，這雙眼睛卻再也看不到世界的色彩斑斕。

    她不敢想象，風墨白在過去究竟有著怎樣一段遭遇？

    自己也很難，但身邊都是同心戮力的親人與戰友，而風墨白親族滅絕，獨留他一人獨活。

    他是如何一個人，殺出一條血路，奪回本該屬于他蕭家的政權？

    他又是怎樣一個人，熬過所有的艱難與苦澀，身負著血海深仇蹚過尸山血海？

    這些她統統都不清楚，但她可以肯定，這條路一定難及了。

    正因為難，正因為苦，正因為一直以來都是孑然一人自己承擔所有的不易。

    所以梨花海里一次舉手之勞，才叫他銘記于心，跨過千山萬水也要來尋她。

    “真是個傻子?！?

    顧明舒低聲呢喃一句，終是把手放了上去。

    輕輕的，細細的，心疼的描摹著那一雙眼睛。

    明確心意后，她不再扭扭捏捏。

    戰場上九死一生，多少人都抱憾離開，遺憾沒有和珍視的人好好表達，也遺憾再也陪不了所愛之人走完這一生。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死，但是在死之前，她不想辜負這一片心意，更不想欺騙自己的心。

    這一次她不會再逃避，她會好好珍視這段彌足珍貴的感情，也想好好回饋風墨白的真心。

    “砰！”

    一陣強勁的風吹開了窗戶，送來幾瓣飛花。

    落英紛紛揚揚落下的同時，顧明舒的手也被握住。

    她本能的收回，卻被攥得更緊。

    那只手強壯而有力，寬厚而溫暖。

    攥得她緊緊的，完全將她的手包裹住。

    抬眸迎上去，那雙好看的眼睛已經睜開，露出了暗淡無光的眼白，有些詭異的絢麗。

    “為什么？”

    風墨白的唇邊已經噙滿的笑意，那笑容藹藹柔柔，比這春風還要和煦。

    顧明舒一怔：“嗯？”

    風墨白大手將她的手包住，又重復了適才的問題：“為什么？為什么照顧我？又為什么在我睡著時悄悄觸碰我？”

    顧明舒一時默住。

    為什么呢？

    大概是因為心一次次破防，最后潰不成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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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這個男人植根于她的心中，那根須盤根錯節，一點一滴，一寸一寸，遍植于心底的每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