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領導站起來,端起旁邊茶缸喝了口水。一個頭兩個大。他心里很氣,但不說。誰讓他自個問李居安,他也妹想到李居安這小子是真敢開口要啊。
返城戶口,那是他能辦下來的嗎?知青辦那幾個犟種,別說是他了,就連上面人的薄面都不給,那手里捏的是絕對話語權。
林場一把手使勁喝了兩口水,往回壓了壓情緒,勉強斟酌著開口說道:“給誰辦的啊,咋就托到你這來了。”
“給妹兒辦的。”
陳領導一聽就懂了,笑著點了點他:“你年紀不大,哪來這么大的妹兒。還得是情妹妹。”
李居安也笑道:“屯里都說陳領導是個講究人,念舊情,屯親啥的家有點事,陳領導都樂得搭把手。”
陳領導看著高帽子戴上來,哭笑不得:“你這小子,我早就聽說屯里人對你評價高,要不然咋小小年紀就當炮頭了。”他臉色一沉,嚴肅說道:“不過,小李啊,我也得提醒你,人都有遠近親疏,你和人擱一塊廝混,還得瞅瞅值不值得。”
李居安知道陳領導指的是什么。他上一世南下后,認識一個經(jīng)商的兄弟,那兄弟返城后,家里的祖墳上沒有長當官的那棵“蒿子”,沒人能幫他找份工作,所以沒有正式單位。建筑單位要用臨時的壯工,他只能去爭著報名,一天一塊錢。
返城后,有一大幫青年,因為找不到工作而急得眼睛直放綠光,成了待業(yè)青年,迫于生計想都沒想有臨時工能做,就頂上。也是因為這個,他當初南下后認識了很多志同道合的年輕人,一塊倒騰天南地北的貨。
陳領導將事兒答應下來。
往后幾天,李居安陪著家里人準備過年的年貨,得閑的時候就領著獵狗進山下夾子,下套子,準備等過了年關再進山溜圈。
他也沒想到,陳領導還真幫他把返城戶口的關系證明給搞定了。
他將困退手續(xù)證明,和返城戶口名單拿到后,在年根前跑了趟望興屯。秦瑤看見他風塵仆仆趕來,非常驚訝。他手里拿的返城名單,和困退證明,正是她秦瑤的名字。
她抱著娃兒,哭得淚眼婆娑,她將娃兒放在炕邊,跑上來,靜靜抱住李居安很久很久。
“李居安,我終于能回京都了。我和你說……”
她小時候跟著姑姑住在南方,父母親在京都體制內(nèi)工作,托了很多人都辦不了證明,加上熊書記的阻撓,家里人急的團團轉(zhuǎn)。現(xiàn)在她終于拿到返城戶口可以回家,有一種恍若隔世的不真實感覺。
李居安笑她:“能回家還哭啥,這不好事兒么。早點坐火車回去,別叫爹媽擔心。”
他之前沒有想起來望興屯的秦知青是誰。他現(xiàn)在聽了秦瑤講京都父母家的故事,忽然想起來,上一世他聽說了望興屯有個漂亮女知青的事。后來京都的父母和哥哥來東北尋親,哭著喊著要帶女知青返城,結(jié)果被大隊書記阻撓,最后也沒能將人帶回去。
那件事鬧得很大,在幾個屯里沸沸揚揚,也是陸錦揚后來電話告訴他的,說是秦姓的女知青家里在京都挺有背景,就是可惜了家里人得罪了團部的人,檔案不給補辦,知青辦的人有關系也沒法給補檔案。
屯里熊書記阻撓,加上團部的人打太極,這才讓大好年華的女知青永遠的留在興安嶺屯中,最后郁郁得病,沒幾年就再也沒了消息。這件事讓不少人很是唏噓。
李居安臨走前給她塞了兩張大團結(jié),叫她帶娃兒出山,路上坐火車少折騰些。
秦瑤表情很是復雜,看著他眼神里充滿說不出的情緒。離開前,她拉著李居安在炕邊又親熱了兩回,然后帶著依依不舍的眼神,目送李居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