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豹心頭一跳。

果然，皇帝的情緒不好，否則不會說出這樣的喪氣話。

一直以來，宣武帝給秦豹的印象，都是情緒穩定，是個賢明君主，是個好父親好丈夫，更是以天下為己任。

如今，卻這般頹廢。

秦豹心中更是權衡著，微笑道：“陛下，這世間可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宣武帝愣了下道：“小秦，你什么意思？”

秦豹微笑道：“陛下是天下至尊，是普天之下最尊貴的人。縱然面臨無數的困難，至少不會朝不保夕，不會吃了上頓沒下頓，比之窮苦百姓更好吧？”

“那是當然！”

宣武帝點頭回答。

秦豹繼續道：“陛下和皇后娘娘夫妻恩愛，至今數十年卻依舊如此，羨煞旁人。難道，陛下不幸福嗎？”

宣武帝笑道：“得此賢妻，夫復何求，朕自然是幸福的。”

對于皇后，宣武帝是真的深愛。

皇帝有皇帝的無奈，所以必然有諸多的妃嬪。可是，宣武帝對皇后的寵愛從未改變過，不僅是共患難，也一起同享福。

后宮有無數妃子，可是皇后卻是獨寵。

秦豹繼續道：“陛下膝下，太子孝順勤勉，公主更是孝順陛下，太孫聰明伶俐，父慈子孝，子孫繞膝，這樣的情況，陛下不幸福嗎？”

“自然是極好的。”

宣武帝笑了笑再一次回答。

現在，他也隱隱明白了秦豹的意思。

秦豹說道：“陛下有孝順的兒女，有乖巧的孫子，雖然身處高位，卻依舊能享受天倫之樂，遠超無數人。”

“正所謂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無數夫妻面對一點困難，就各自尋求生路。”

“陛下遇到困難，夫妻攜手，父子同心，家人和睦，令人羨慕。”

“比如臣，母親早亡，父親不愛，繼母不慈，哪有什么幸福呢？”

秦豹侃侃而談，說著自己的情況。

人啊，有時候怕的不是自己過得苦，怕的是和人有對比，人家都幸福，唯獨你一個人苦，那就是真的苦。

如果自己過得苦，人家也過得難受，似乎就不苦了。

秦豹一番話，沒有再詢問宣武帝，繼續道：“天下間，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陛下有愛妻，有孝順的兒女，更是身居至尊之位，哪有都全占了呢？”

“說起來，陛下的確吃過苦。”

“身為太上皇的長子，卻不受寵愛，遭到各種針對。”

“陛下曾經吃過苦，可是在太子的身上，卻投入無數的心血，讓太子享受父愛，讓太子不受任何流蜚語。”

“陛下心智堅韌，能讓自己的后代，不再重復昔日的苦楚，令人佩服。”

秦豹說道：“臣敬佩陛下，更羨慕太子有父愛，因為這是臣這輩子都得不到的。”

宣武帝聽完后，心中再無難受。

反倒是，有些同情秦豹。

這小子可憐啊！

他的父皇處處刁難，至少他能應對。

可是昔日的秦豹，父親不愛，繼母不慈，弟弟更是跋扈張狂，在家中沒有立錐之地。

宣武帝的難受轉移，微笑道：“你小子，難道采薇丫頭不愛你，朕苛待你了？”

“當然沒有！”

秦豹微笑道：“有公主掛念，陛下器重，師兄照拂，現在還有舅舅他們，臣覺得現在的日子挺好。”

“昔日的苦難，都是昔日的生活積累。”

“經歷了苦難，才更明白要往前看，因為沉浸在過去，是對自己的懲罰。唯有往前看，一步一步的走好，經營好未來的生活，才是對自己最大的好。”

秦豹說道：“昨日不可追，來日猶可為，臣期待未來。”

“哈哈哈……”

宣武帝捋著胡須笑了起來，開口道：“你個臭小子，拐著彎來勸說朕。罷了，朕也沒什么，只是一時唏噓而已。”

“父皇老了，現在無非是破罐子破摔，死之前不要臉不管了。”

“罷了，不談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