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尋芳閣差人叫蘭稚過去,一同用早膳。
蘭稚遮了臉,自是不便,只能謊稱剛剛吃過。
今日的齊宴清,著了身鴉青色祥云紋朝服,黑發一絲不亂的束以碧玉鑲金冠。
他坐在桌邊,狹長的手指捏著竹筷夾菜,修長的身體尤為筆挺,整個人透著與生俱來的矜貴,令人自覺高不可攀。
“坐?!?
他淡淡說了一句,樣子漠然,似與她不熟。
蘭稚沒忍住多瞧了他一眼,與昨夜強制將她按在榻上纏綿的男子,簡直判若兩人。
蘭稚剛應下,坐在他邊上的蘭錦慧就開了口:“妹妹既不愿坐著,就幫姐姐盛碗粥吧。”
蘭錦慧嘴上笑著,可強調里分明是指使下人的態度。
蘭稚什么都沒說,乖巧拿起瓷碗,默默幫她舀了一碗粥遞上。
蘭錦慧還是不滿意,笑瞇瞇地用筷子指向齊宴清:“給你姐夫也添一碗吧,難得夫君今日胃口好。”
“是?!?
蘭稚一一應下。
可蘭稚剛把手伸過去,就被齊宴清抬手擋開了,沉聲道:“這種事叫下人做就是了?!?
蘭錦慧盈笑:“無妨,這些事妹妹在家常做,她習慣了。況且夫君既叫妹妹來照顧我,我身子不便,讓自家妹子幫個忙,乃再正常不過之事,是吧,妹妹?”
“長姐說得沒錯,照顧長姐本就是應該的?!碧m稚屈身附和。
齊宴清沒再說什么,只緩緩放下碗筷:“隨你。”
看齊宴清興致不高,蘭錦慧也失了胃口,三兩語,便將從進門到現在,連凳子邊都沒挨著的蘭稚打發了出來。
出尋芳閣時,蘭稚有意走得很慢,還尋了個無人處候著。
不多時,齊宴清跟了過來,拂開掠過頭頂的柳葉,撥弄了一下蘭稚的發簪上流蘇:“找我?”
蘭稚回頭第一件事,便是趕緊往四周瞧。
“放心,沒人?!?
齊宴清眉眼蘊著笑意,聲色是與蘭錦慧說話時,截然不同的溫潤:“可是想通了?”
蘭稚見他上前,自己則往后退了幾寸,背抵著水潭邊的柳樹,低著頭結結巴巴:“姐夫誤會了,不是......不是昨天的事,是別的......”
齊宴清雖有點失望,但還是盯著她的眉眼,耐心十足:“說說。”
蘭稚行了個大禮:“小女母親和幼妹病重,無人看顧,求姐夫幫忙尋個能治病的郎中,藥錢和診費,我定會想法子還,只求郎中可靠,能時時照看在母親身側......”
齊宴清還當是什么緊要的背人之事,聽到這再簡單不過的要求,不免多疑:“你阿娘現在蘭府,蘭府并非沒有郎中,怎會無人照顧?且這樣的事,為何不直接同你長姐說?”
“我......”
蘭稚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半咬著近乎發白的唇,欠身道:“姐夫說的是,那我......去同長姐商量,姐夫還等著出門呢,蘭稚就不耽誤了。”
齊宴清聽這丫頭的聲音里,隱有哭腔,不像是說謊,加上蘭錦慧的性子,這兩年他嘴上不說,心里多少清楚,遂才想通蘭稚此舉,并非無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