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明時,晨霞臨窗,娟鳥吱喳,憑欄望去,是個上好的晴日。
小汐抱了滿懷的物件回來,有衣料,脂粉,還有幾盒首飾。
“這些都是奴婢這些年得的賞,有幾件是少夫人穿著不合身,順手賞給奴婢的,料子甚好,只可惜奴婢長得矮些,這些衣裳穿不上,又不舍得丟。”
小汐仔細挑選合適的,往蘭稚身上比量著:“奴婢見姑娘和少夫人身量差不多,比少夫人更纖瘦些,私想著有幾件正合姑娘身,只不過這些都是奴婢的物件,姑娘可別嫌棄呢。”
“怎會嫌棄。”蘭稚彎唇笑了笑。
無奈,雖身在侯府,可蘭錦慧忌憚她,只給了兩件換洗的衣裳,也都是些下人樣式,今日春宴,可是難得的機會。
挑來選去,蘭稚看中一件水綠色的錦裙,是淺淺的綠色,上面繡著茶白色的小花,料子也好,站在陽光底下,波光粼粼,卻不乍眼,似風吹水動的湖面拂柳,像極了春色。
“這裙子簡直像是為姑娘量身做的一般,真是好看!”
小汐從未見過蘭稚打扮起來的樣子,不想?yún)s是這般出眾,那緞子將她身段勾勒的極好,特別是那纖細綿軟的腰肢,盈盈一握,扶風弱柳,連她一個女子,都被盡數(shù)抓了眼去,更別說外面那些爺們兒瞧了,會是何等神色。
“人常說,以色侍人,色衰愛弛,是沒體面,沒尊嚴的事。”
蘭稚低頭系著腰間的綁帶,平緩而道:“可對我這樣的人來說,連日子都過不去了,哪還顧得上什么自尊,什么驕傲,這些都是貴人們的說辭。我只能用男人那點喜歡,換我一點點的體面,哪怕是短暫的也好。”
“日子過得去的人,才配有尊嚴,是吧?”
蘭稚笑起來很好看,眉眼彎彎的,像天上那一輪瑩亮的月。
臨近晌午時,太陽大了些,外面有些晃眼,后院靜悄悄的,好半天都看不見一個下人。
“春宴年年都有,今年是侯夫人張羅著辦的,京中各個府邸少不了給侯爺面子,瞧這后院都空了,當是來了不少人。”小汐雙手撐著窗子往外瞧,有些著急,“這可惜沒人請姑娘過去,貿(mào)然前去,怕失了規(guī)矩......”
“除了蘭錦慧,后宅女子都不能露面嗎?”蘭稚自幼不長在這大宅院里,對這諸多規(guī)矩也不是很懂,最多不過聽外人和阿娘提過幾句。
小汐搖頭:“除了當家主母,若沒有婆母和丈夫的允準,后宅的姨娘妾室,是絕對不能在席上露臉的,會叫人笑話,丟了高門風范,除非是有了聲名的貴妾。”
“奴婢聽說,有位尚書大人家的妾室就格外受寵,為人又懂得交際應酬,時常被夫家?guī)еジ魇较妫挂矡o人在背后說三道四,反倒夸贊尚書大人有福氣,后院琴瑟和鳴,就連妾室都是能干的主兒......”
蘭稚邊聽著,邊向外瞧,盤算著時辰,這會兒午宴已過,女眷們應當都湊在園子里閑話賞春,踩著點兒,出了春杏堂。
蘭稚去尋芳閣取了一件蘭錦慧的披衣,直往前院而去,畢竟機會不是等來的,而是自己掙來的。
連接后宅的垂門一過,園子里那嬉笑聲就遠遠地飄了過來。
蘭稚循著聲音入園,園內(nèi)曲徑通幽,清涼避陽,四下皆是假山植翠,只聞其聲,不見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