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自己在七皇子最艱難且饑腸轆轆的時候,給他遞了一塊茯苓糕,這對于吃完上頓愁下頓的少年來說,定是會記一輩子的恩情。
溫蕓白又想象了一下。
自己又生得那么好看,身為千金小姐的她出現在當時的少年面前,那時候她垂眸淺笑,遞出茯苓糕的模樣,該是像畫本里踏云而來的仙子吧?
說不定,慕容深那時候起便開始暗戀自己了。
畢竟落魄的少年,誰能抵擋得住世家千金這般溫柔又明媚的照拂?
于是自視甚高的溫蕓白,在之前七皇子開始得勢起來的時候,她并沒有跟其他閨秀一樣眼巴巴地湊上前去。她知道慕容深肯定將她的面容深深記住,所以她一直在等著慕容深過來找她。
這一等,便等到了現在。
溫蕓白篤定,自己就是那時候慕容深在絕境之中,照進他灰暗世界的那一束光。
結果,下一刻慕容深冷淡的聲音卻拂了她的顏面。
“來人,這二人護送母妃琉璃盞時粗心懈怠,竟失手打碎了琉璃盞,即刻將二人逐出賞梅宴。”
周圍一片抽氣聲。
溫蕓白原本因期待而泛紅的臉頰,瞬間血色盡褪。
只覺眼前那道挺拔身影,與記憶中捧著茯苓糕道謝的可憐少年徹底割裂。
溫蕓白不敢置信地抬起頭。
七皇子怎么能這么對她!
她對他有恩,于情于理,他怎敢在眾目睽睽下將她驅趕?!
溫蕓白許是氣不過。
她上前一步,竟當著眾人的面直道:“七皇子!你還記得我么!”
眾人的目光如芒在背,可溫蕓白已經顧不得了。總之,他要記著她的恩情!他不能這么對她!
她死死盯著慕容深,滿心的委屈與不甘翻涌而出,難不成他真的將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凈了么?!
“去年宮宴,是誰躲在回廊下挨餓?是誰接過本小姐遞的茯苓糕!”
溫蕓白說完,便微抬下巴,依然是擺著一副大家閨秀的架子。
她知道了,七皇子可能是一時認不出她,若是認出來了,便會知道她便是他一直要找的人!
阮凝玉疑惑地看向少年,“你認識她?”
慕容深平靜地瞥了眼溫蕓白,輕搖頭,聲音涼得像此刻的朔風:“不認識,姑娘怕是認錯人了。”
溫蕓白如同被雷擊中,石化在了原地,嘴里囁嚅著:“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會不記得!
他的眼神,明明是記得的!
他沒有要撒謊!為什么要裝作不認識她!
原來她這些天在閨閣里的自視甚高,都是一種笑話,慕容深根本不屑于要認識她。
溫蕓白被趕走的時候,都能感受到其他人投來的嘲笑目光,她臉皮薄,瞬間眼睛微紅。
慕容深則冷淡地目睹她失魂落魄而離去的背影。
一塊茯苓糕,那點高高在上的施舍,也妄想在他心里種下情根?
他又不是個傻子,自然分辨得清好賴,看得出誰是真心待他,誰又是想借著對他施與善意,以襯托自己的善良高貴。
慕容深側過臉,看向身旁站在人群中的少女,頭戴發釵,一襲裙裾如仙子般飄逸欲飛,一張芙蓉面,周身散發著瑩潤的光澤,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
阮姐姐會教他讀書寫字,教他騎馬,在他生病時守在他的榻前,連遇到刺客時,阮姐姐都會下意識地挺身而出,將他保護在身后……阮姐姐細心照料,那些真心實意的關懷,怎能是溫蕓白的假意施舍可比?
而溫蕓白,自以為一塊施舍的茯苓糕便能讓他惦記,交出自己的真心?
像她們這樣的庸脂俗粉竟敢沖撞阮姐姐,當真是不知死活,讓她們在賞梅宴上顏面盡失,都算是便宜了她們!
慕容深看向阮凝玉,原本冷傲的眸子漸漸柔和下去,眼底流淌著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繾綣。
溫蕓白連他阮姐姐的一根頭發都比不上。
這時,馮公公過來覷了眼阮凝玉,便道。
\"七皇子,萬貴妃娘娘有請。\"
待宴席結束后,便是各家走動賞梅的環節。
慕容深早早便跟阮凝玉約好了今日要一起看梅景。
為了這一日,他不知期待了多久。
慕容深逐漸煩躁起來,好不容易設下賞梅宴,讓阮姐姐進宮,他真不想此刻就分離,恨不得與她多待一會才好。
于是離開前,少年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再三囑咐。
“阮姐姐,你一定要等我回來,一起賞梅。”
阮凝玉無奈,再三答應,少年才放心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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