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三老爺被舉薦做了監門校尉,這事很是熱鬧了一番。
別看這個官職品級不大,才將將正八品,但可不是薛家之前給他謀得的閑差,而是實實在在有職權的差事。何況,是三老爺自己憑本事掙回來的,比大老爺靠家族門蔭還要體面呢。
下午,薛慶修換上官服回來,整個人別提多神氣。
崔老太太嘴上謙遜,說不好太過張揚,但府里也要熱鬧一番。
于是吩咐下去,要辦一個慶功宴,宴請親朋……
沒人想到,沾光的不是旁人,而是被禁足的薛月盈。
薛慶治解了她的禁足,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如意打聽來消息,氣不打一處來。
“大老爺也太偏心了。四姑娘掉幾滴眼淚,事情就過去了,平白讓我們家姑娘受這委屈?”
薛綏沒什么反應。
到晌午,錦書過來,給了她一個準信。
“聽大老爺屋里的人說,四姑娘讓丫頭將她生母留下的血書交到了大老爺手上,大老爺看后,心便軟了,親自去琉璃閣,陪四姑娘吃了晌午,又很是寬慰了她一番,這才離去。”
又冷笑一聲:“對老太太那邊說的是,眼看四姑娘的婚期近了,府里又要辦宴席,把姑娘禁足在房里也著實難看,事情過去便罷了。”
薛綏只道:“隨他。”
錦書看她的反應,嘆口氣:“這個四姐兒有些能耐。一張巧嘴,愣是把黑的說成白的,大老爺又著實偏心她,讓姑娘你受委屈。”
薛綏神色平靜:“沒甚可委屈的。我也沒有想過單靠這一件事,就扳倒她們。不急。”
來日方長。
賬要慢慢地算。
在薛綏看來不是什么大事,可雪姬聽說后卻惶惶不安。
她本就懦弱膽小,這些年在傅氏的欺壓下,日子過得戰戰兢兢。女兒回來攪得府里顛倒了個兒,她也沒有覺得腰桿子變硬,反而越發驚恐不安,就怕哪天傅氏和薛月盈會撕咬上來。
“這可如何是好?四姑娘這一放出來,只怕又要找你麻煩……”
薛綏看她臉色蒼白,緊張得手心都是虛汗,心下嘆了口氣,輕聲道:“娘,我陪你去園子里走走吧。這般好的春光,可莫要辜負了。”
薛府的園子很大,有專人精心打理,現下正值春日,園內百花爭妍,姹紫嫣紅開遍,煞是好看。
主仆一行五人,剛穿過垂花門,就瞧見薛月盈帶著幾個丫頭坐在水榭旁的八角亭里,正笑語嫣然地說著什么,好不愜意。
如意忍不住啐了一聲。
“真不知羞,就這般明目張膽的出來了。”
薛綏瞥了一眼,神色淡淡:“我們走吧。”
“六妹妹!”薛月盈的聲音從八角亭里傳來。
她遠遠朝薛綏一笑,款步走近,略略行禮。
“恭喜六妹妹,得封端王府孺人。往后我家顧郎,還得多多倚仗妹妹提攜呢。”
薛綏靜靜地看著她,不發一。
四下里丫頭們都屏氣斂息,大氣不出。
倒是薛月盈旁邊那個叫“巧兒”的小丫頭,瞥一眼薛綏便小聲嘀咕:
“做妾有什么可喜的,我們四姑娘可是正頭娘子……”
聲音雖小,卻恰好能讓眾人聽見。
薛綏瞧她一眼,未作聲。
薛月盈卻是當即變了臉色,柳眉倒豎。
“誰給你的膽子奚落六姑娘?還不快掌嘴。”
巧兒低頭應是,抬手便往自己臉上抽去。
薛綏伸手扶住雪姬僵硬的胳膊,淡淡掃她們一眼,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薛月盈看著她的背影,側目看著巧兒,幽幽地笑。
“不是喜歡我匣子里那個蝴蝶簪嗎?回去便賞了你。”
巧兒目光微爍,低頭笑應:“多謝四姑娘!”
窗前的微風拂出春日和暖,二月已近中旬。
顧介雖是庶子,可春娘極受侯爺愛重,又干系靖遠侯府的臉面,下禮很是豐厚。
定聘時已送了上半禮,這次的下半禮便是一些金銀珠寶、綢緞布帛,發釵首飾、酒茶點心,全整整齊齊地擺在正廳的中間。打頭的是一溜精美的禮盒,皆以質地細膩的綢緞包裹,擔子系著紅綢,邊角處還細心地繡上了金線花紋,上面還擺著一份繕好的禮單。
兩家熱熱鬧鬧說起吉祥話。
靖遠侯府的二夫人周氏便在人群里尋人。
“聽說貴府六姑娘回來了,可方便見上一見?”
大夫人傅氏稱病,錢氏出面待客,聞聲便笑著放下茶盞,“那有什么不方便的。杜鵑,去請六姑娘來。”
周氏看這位三夫人好說話,臉色更光彩了幾分,說話也少了客套,“我來時,嫂嫂特地托我,一定要瞧瞧六姑娘好是不好,說起她這番遭遇,也是唏噓……”
周氏是侯府二老爺的續弦,跟春娘關系好,哪怕春娘不是侯夫人,私下里仍是喚她一聲嫂嫂。
錢氏聽了無不應是,有來有往。
“六姑娘差點要做她兒媳婦呢,難怪惦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