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茲新到的沉香木……
一件件雕琢精美,錯落有序。
當三尺高的血珊瑚映入眼簾時,范秉的喘息陡然粗重,胸膛劇烈地起伏起來。
金磚壘成的貔貅獸口中銜著碩大的夜明珠,在火光下泛著詭異的粉暈,最讓人震撼的,當數那尊青銅鼎——鼎中供奉的金佛頭,嵌著鴿卵大的藍寶石,用作佛目。
在一堆堆價值連城的財寶映襯下,崇昭十年江南督造的一堆堆官銀,竟然被奪去光彩,黯然失色。
“好個平樂!你富可敵國,就別怪我順手牽羊了……”
他顫抖著雙手開始彎腰撿錢,將一件件財寶往麻袋里塞。
太多了!太多了!
撿不完!根本撿不完!
這個值錢,那個也值錢……
范秉看著滿室的財寶,心中懊悔不已。
就該找幾個狐朋狗友同來,再帶上幾輛馬車,將這些寶貝統統運走……
范秉紅了眼睛,忽聽門外傳來環佩叮當。
他頭皮一麻,心中暗叫不好。
猛地扭頭,便見平樂滿臉怒容地立在石洞門口,丹蔻指甲輕輕撫摸著那個被打開的機關,咬牙切齒。
“本宮豢養的狗,也學會反咬主子了?”
“公,公主……”范秉聲音顫抖,滿心恐懼。
平樂眼底映著跳動的燭火,冷笑聲聲。
“哼!本宮倒小覷了你這一身溜門撬鎖的本事,能耐啊!竟將本宮耗時兩年才完成的天工鎖,輕易打開?”
“不。不是我打開的……”
他習慣向她示弱,下意識就要辯解,看到平樂冷笑才反應過來,此刻哪是解釋的時候?
人贓并獲,說什么都遲了。
他一把撈起那裝滿財寶的麻袋,就想逃跑。
平樂厲聲招呼侍從。
“給我抓住他!”
范秉嚇得魂飛魄散,雙腳踩在金磚上,一個踉蹌,順手抄起一錠官銀,朝著平樂砸了過去。
平樂大怒:“好狗!竟敢打我?”
一句比一句難聽的辱罵,激怒了范秉。
“平樂公主,你貪墨三十萬賑災銀!洛河水患時餓死的流民,冤魂還沒來找你索命嗎?”
“你強占民田,致無數百姓流離失所,無家可歸……”
“邊關將士浴血奮戰,你私吞軍餉,讓將士缺衣少食……”
“科舉舞弊,你收受賄賂,讓那些寒門學子的前程毀于一旦……”
“怕人知道嗎?老子偏要說,偏要大聲宣揚,無惡不作的平樂公主,便是國之蛀蟲,民之禍害,比起你來,老子都算得是好人!”
平樂臉色驟變。
“給本宮割了他的舌頭!剜了他的眼睛!”
范秉躲過近身的利刃,拼了命地掀翻一個黃金鼎,大聲嘶吼。
“你這個惡婦,吃下去多少人肉骨血,連塊骨頭都不肯吐出來。貪得無厭,喪心病狂,你有這么多了,我拿一點怎么了,老子拿你一點怎么了!”
“老子為你做了那么多惡事,不配嗎?老子難道不配得到嗎?”
一時間,你追我趕。
石窟里混亂一團。
兩名侍衛看平樂氣得發抖,沖上去制住他。
范秉喉頭爆出獸鳴般的吼叫。
堆積成山的錢財,足以讓人喪失理智。
他本就是一個性情狂躁的人,在金錢刺激下,此刻如同一只掙扎的困獸。
廝打間,只見成串的珍珠從紫檀柜中滾落下來,翻倒的金磚打翻了燭臺……
火舌瞬間舔上堆積的鮫綃帳和各式綢緞……
“無恥東西!”平樂也被他罵得怒不可遏,沖上去拔出侍衛手上的刀,狠狠刺過去!
刀尖沒入范秉的心口。
鮮血噴濺而出——
“你……你……”
范秉低頭看著胸口鮮血淋漓的刀。
“你……敢殺我?”
平樂冷笑:“知曉了本宮的秘密,還敢覬覦本宮的財富。還想活著離開嗎?”
范秉踉蹌著扶住石壁,在撕裂般的劇痛中,看著滿室珍寶在火光中扭曲變形,看著那個慈祥悲憫的藍目佛頭,仿佛在尋求最后的救贖。
“毒……婦……你不得……好死……”
平樂神色冰冷,“這就是背叛本宮的下場。”
火舌倏地竄上青玉屏風,濃煙滾滾,裹著沉香木燃燒的甜膩氣息,充斥在整個石窟,金銀財寶也仿佛泛起一層詭異的血色。
丫頭紅杏在旁邊焦急地催促:“公主,快走,火勢起來了……”
金銀雖不著火,可大量的綾羅綢緞和貴重香料,此刻已燃燒起來。
蒸騰而起的煙霧在悶燥的盛夏夜里,格外嗆人。
濃霧順著洞口往外涌。
平樂面色陰沉地丟下刀,看著范秉重重地倒在地上,掏絹子擦了擦臉上濺到的血跡,受不得那刺鼻的血腥氣,索性脫下外衫,丟入火里。
“范秉,死在金山銀山里,是你的福氣!”
平樂一甩衣袖,匆匆鉆出洞口。正思忖是合上機關,讓火自滅,還是喚親衛前來救火,抬眼便見陸佑安站在清涼的月下,目光冰冷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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