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嵩踉蹌兩步,指著指控他的幾個人。
“你們這是處心積慮,要置老夫和蕭家于死地呀!”
話音未落,殿外忽傳一聲哭嚎。
“父皇,兒臣有事啟奏。”
大殿內瞬間凝滯。
眾人皆屏氣斂息不敢語。
崇昭帝沉下臉來,“平樂公主尚在禁足,無詔不得出府,此番擅自闖殿,成何體統?來人,將公主押送回府。”
謝延展見狀,連忙上前一步,拱手求情。
“陛下!公主不顧禁令、貿然前來,想必另有隱情。陛下,何不讓公主上殿把話說完?”
崇昭帝猶豫片刻,微微點頭,“宣公主上殿!”
“宣——平樂公主上殿!”殿外高聲傳報。
平樂公主手捧一個樟木匣子,破開門外的禁軍阻攔,輕柔華麗的長長裙尾掃過光潔如鏡的金磚,大步上殿。
眾臣許久不見這位幽禁的公主了。
外間都傳公主身染惡疾,這昏黃宮燈下,看公主廣袖當風,著實比往日清減了許多。一張原本圓潤飽滿的芙蓉臉,變得尖瘦脫相,那腰身更是窄得仿佛輕輕一折就斷……
“兒臣死罪!”
平樂深深磕拜在地,額頭緊貼金磚,聲音帶著幾分哽咽,
“但兒臣此來,是為將功補過的!”
她廣袖委地,一聲聲說得如泣如訴。
“父皇,兒臣無意中發現,兵部遺失的神臂弩機圖,竟出現在西茲商販的手上……”
滿殿一怔,頓時響起竊竊之聲。
眾臣面面相覷,無不露出驚訝。
平樂雙手捧高圖紙,呈上去。
“請父皇仔細瞧瞧,這圖紙上的弩機和床子機,是不是與兵部存檔一般無二。”
那圖紙泛著一層暗黃的顏色。
崇昭帝定睛細看,角落里赫然印著的北斗徽記,格外顯目。
他呼吸一滯:“這是……”
“父皇,這是兒臣托牙郎從幾個西茲行腳商那里得來的。他們告訴牙郎,此圖出自舊陵沼鬼市……”
平樂跪地的膝蓋往前挪了兩步,笑容中帶著一絲詭異,望向大殿上的李肇。
“聽聞這次太子殿下在前往西山行宮的路上遇襲,是與平安夫人同行?清剿刺客以后,又在刺客身上搜出了西茲印符,并且,獲得了刺客指責蕭家的供狀?”
這不是說李肇和薛綏串通一氣,栽贓嫁禍蕭家嗎?
眾臣心知肚明,相互交換眼神。
突然,平樂話鋒一轉。
“眾所周知,薛六姑娘是從舊陵沼出來的。誰知她是不是西茲內應,與西茲暗中勾結?太子呈上的供狀,如何作數?”
李肇冷笑一聲:“皇姐,紅口白牙隨意污蔑,誰人不會?”
他指了指御案上的罪證,“你說父皇和滿朝臣公,是該信你的嘴,還是該信鐵證如山?”
平樂抬高下巴,傲氣凜然地盯住他,忽地將一卷泛黃的紙張從匣子里抽出來,摔在大殿的金磚上。
“諸位請看,這是兩年前兵部的存檔,一個西茲女子扮作胡姬侑酒,引誘兵部曹尚書,盜走機密圖紙,而后逃之夭夭……”
她說罷慢慢站起身來,步步緊逼,“只怕沒有人沒到,流落在外十年的薛六姑娘,并非真正的薛六姑娘,而是西茲妖女,李代桃僵——”
謝延展當即出聲:“公主此何意?”
平樂冷笑著望一眼李肇,再次彎腰從匣子里拿出一幅畫像,當眾展開。
“這便是當年引誘前兵部尚書曹瑾,偷盜神臂營弩機和床子機圖紙,并逃往舊陵沼的西茲女細作的畫像!”
一既出,如巨石落湖,掀起千層浪。
滿朝文武俱驚。
薛慶治手上的笏板,更是“啷當”落地。
他方才冷眼旁觀這場驚心動魄的朝堂攻訐,一直沒有語。
不料矛頭突然就指向了薛家……
“公主,此話,可不能亂說啊?”
平樂指著畫像,咄咄逼人地望著他:“薛尚書,你敢說,這畫上的女子,不是你十年未見,從舊陵沼里接回來的女兒嗎?”
泛黃的畫像上女子眉目清秀,與薛綏足有七八分相似。
薛慶治看著,猶豫片刻,艱難開口。
“這,這……著實很像小女。”
平樂又指著那泛黃的畫像。
“那薛尚書敢肯定,你現在尋回來的這個女兒,還是以前走失的那個女兒嗎?十年歲月更迭,姑娘家容貌變化頗大,薛尚書只怕早就不記得她原先的模樣了吧?”
薛慶治啞然。
不得不說平樂這招很毒。
當年薛六離府,歲數太小了。
他記憶早已模糊不清,確實不敢拍著胸脯保證,現在的薛六,就一定是十年前的薛六……
詭異的寂靜中,謝延展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顫聲道:“陛下,崇昭十年,確有一個西茲女子,攜機密圖紙出逃的記載,當年事發突然,曹尚書深受其害,事后沒過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平樂篤定地道:“父皇,兒臣以為,薛家六姑娘實為西茲女細作假扮!”
李肇冷冷地一笑,滿臉不屑。
“一個模糊不清的畫像,能證實什么?這畫像,說不定是皇姐托人偽造的?畢竟你們能驅使西茲死士刺殺皇室,再讓西茲死士偽造一幅畫像又有何難?”
“我有證人。”
公主突然高聲說道,對著御座上的皇帝恭敬奏請。
“父皇,兒臣讓牙郎在西市找到了那兩個西茲來的行腳商,可以供證。”
崇昭帝目光冷峻:“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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