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時分,薛綏便收到了文嘉差人送來的消息。
承慶太后緊急宣召文嘉入宮,不僅封她為護國公主,還賞賜了不少珠寶首飾,且特意留她在宮中小住,命她講解那藥經圖譜。
顯然,太后已經知曉那藥經是出自文嘉的手,雖然沒有點破,但對文嘉的態度明顯親近了許多。
在繡制藥經以前,薛綏已將藥經的內容詳細講與文嘉,想要糊弄太后并非難事,她并不擔心文嘉。
只是,瑞金殿那邊卻毫無動靜。
崇昭帝對于慈安殿那場風波,究竟會如何處置,至今也沒有消息傳來。
薛綏只能耐著性子,靜靜等待……
這一等,便等到了夜幕降臨。
小昭輕輕放下簾子,在屋里燃起了淡雅的甜香。
薛綏如往常一樣,練了一會兒字后,便放下狼毫。在兩個丫頭的伺候下,沐浴更衣,準備安歇。
屋里幽香裊裊,薛綏散著頭發,望著銅鏡中映出的素紗中衣,忽然想起李肇那日所說的“情花發芽”,指尖不自覺地輕輕撫著銅鏡邊緣,蹙眉思考——
靈羽在窗臺上悠然梳理著羽毛,屋子里靜謐無聲。
“姑娘,月亮升起來了,婢子這就去為您鋪床。”小昭輕聲說道。
薛綏輕輕應了一聲,忽然吩咐她,
“你去把窗戶拉開些許,讓月光透進來……”
小昭見姑娘神色間似有心事,便默默走到木桁前。
“那婢子為姑娘取件披風吧。”
薛綏微微點頭。
過去了整整一天,李肇也沒有捎來只字片語。
薛綏心中不禁有些不安。
不知他身上情絲蠱的癥狀,是否有所緩解?
她略微思索片刻,披上外衣,緩緩走向外屋的博古架。
那里是她平日里存放藥物的地方,各種瓷器擺放得整整齊齊。她伸手取下第三個青瓷罐,探手入內……
藥丸子都在……
她指尖一頓,喚來如意。
“吩咐你的事,辦好了?”
如意正在廚房跟劉大娘學桂花糖,小臉兒被爐火映得紅撲撲的,見姑娘詢問,忙不迭點頭。
“回姑娘的話,都辦妥啦。婢子已捎信過去,告知太子殿下,姑娘去不成了。”
“還有呢?”薛綏又問道。
“還有……”如意一臉懵懂地問:“姑娘,還有什么呀?”
薛綏盯著她:“我讓你送的藥,可曾送去?”
如意納悶地搖搖頭:“姑娘何時吩咐婢子送藥啦?”
薛綏抬手扶了扶額頭,無奈一嘆。
“我不是跟你說,靈羽最愛吃摻了松子的粟米,在第三個青瓷罐中?你難道沒明白?”
如意:“明白呀!婢子喂了靈羽呀。”
薛綏:“……”
如意見薛綏沉默不語,恍然大悟,“啊”一聲,哭喪著臉求饒。
“完了,婢子領會錯了。當時看見第三個青瓷罐,里面裝著粟米,便隨手拿出來喂了靈羽……沒有想到姑娘說的是博古架上的第三個青瓷罐,也沒想到為太子送藥……”
說著,她便把手掌伸到薛綏面前,攤開……
“姑娘,婢子愚笨,你打我吧。”
然后閉眼扭頭,一副認罰的模樣。
薛綏無語。
當時李桓在場,她不便把話說得過于直白。
因為李桓心思縝密,太過精明。為防萬一,薛綏確實在裝鳥食的第三個罐子里放了摻松子的粟米。
如意這丫頭實心眼兒,只想著給李肇回信,卻沒領會薛綏話中的另一層意思。
雖說事情辦得不太周全,但好歹也沒出什么差子。
如意等了半晌,沒聽到姑娘吭聲,又戰戰兢兢地睜開眼,小聲問道:“姑娘,現在送去,還,還來得及嗎?太子沒事吧?”
薛綏沉默,并未作答。
這是玉衡師姐當初給她,壓制情絲引的藥。
只剩下兩丸。
玉衡說過,此藥只能暫時壓制,并非解藥。
許是她太過冷心冷情,一直以來并沒有那種蝕骨灼心之感,相比平樂和李肇,她的體質似乎過于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