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撐不住了。”
衣擺蹭過小腿,激起一片戰栗。
薛綏只掙扎了一下。
微不可察的一下。
她被大手緊箍,瞥一眼那張緩解蠱毒的方子,靜靜地落在地上,被青梅酒浸濕。
玉帶墜地,發出一聲沉啞的悶響。
她順從的,在李肇的引領,任由他宣泄心頭的不滿,感受那衣物下急促的心跳,呼吸都仿佛被他掠奪……
“平安。”
李肇緊盯著他。
眼底翻涌著近乎偏執的貪念。
“莫用這般眼神看孤……”
他微微闔上眼睛,嗓音變得沙啞艱澀,一邊喘息一邊低語。
“孤也不想如此……如此卑劣……”
“太子殿下……”
薛綏的話被他用吻截斷。
這個吻帶著懲罰的意味,極致碾壓,卻在目光觸及她蹙起的眉頭時,變得溫柔,鼻尖蹭過她汗濕的鬢角,像一只受傷的困獸在安撫同樣痛楚的獵物……
漸漸放緩。
漸漸緊繃……
雨聲落入彼此交疊的雙手。
“平安。”他沙啞低喚。
漫過脊髓的快意,直抵靈臺……
他掐住她柔韌的腰際,大腦有瞬間的空白……
從未有過的酣暢。
讓人墮落。
他聽見自己發出一聲低嘆,像春末的蠶,吐盡最后一絲絲縷。
沉迷似的,困在情絲蠱營造的溫柔鄉……
“當初,孤便不該放你去端王府。”他喉間滾動著饜足的嘆息,指尖覆上她后腰的傷疤。
薛綏仰頭,看向火紅的炭爐。
一只撲火的飛蛾蜷曲著焦翅粘在火炭上,滋的一聲,如同情絲蠱在血脈里發出的歡鳴……
她知道有些東西碎在了今夜的雨里……
譬如理智,譬如退路。
“孤走了。”李肇俯身吻了吻她汗濕的鬢角,勾住她的掌心。
見她沉默,不看自己,他系腰帶的動作頓了頓。
“往后,孤的命,是你的。”
“山河為契,生死作蠱。”
最后幾個字混在檐角的風嘯聲里,輕得如同殘雨墜入青石板的顫音。
案上的青梅酒早已涼透,薛綏卻覺得心口滾燙。
她坐在窗邊,看著晨曦為案頭的半卷醫書染上柔光,指尖撫過窗扉上蜿蜒下來的水痕,忽然一嘆。
情絲蠱也好,救命恩也罷,此刻都成了這盤大棋的脈絡,早已分割不清。
她唯一清楚的是,從今夜起,她與李肇的命運,已如這雨夜的酒和水,再難輕易剝離……
除非,情絲蠱解去的那一天。
四更天,驟雨初歇。
李桓踩著積水泥濘的青石板入府,靴底濺起細碎水花。
暗衛慌忙從廊下鉆出來,見他臉色冷凝似冰,發梢還暈著雨水的濕氣,慌亂請安。
“昨夜如何?”
李桓瞥一眼檀秋院緊閉的窗扉,聲音里浸著秋夜的涼。
侍衛低頭,脊背繃緊。
“回王爺,側妃屋內燭火……寅時方滅,小的未見異動。”
昨夜暴雨來得急,他們二人躲進耳房去避雨烤火,誰承想炭盆烘得人發困,死活睜不開眼睛,直到聽見更聲才驚醒。
有沒有異動,他們真的不知情。
但是怕王爺責怪,也不敢道出真相。
李桓眉峰微蹙。
想著昨夜冒雨去見詔使卻落了個空,他沉默片刻,慢慢點頭。
“下去吧。”
轉身,瞥見地上半片紫玉蘭,是薛綏常插在鬢間的顏色。
走過去,他又回頭拾起花瓣,朝檀秋院落滿殘葉的門楣看了一眼,再回屋更衣洗漱,打馬上朝。
五更鼓響,金鑾鐘鳴。
朝臣們袍袖翻飛,按品秩列隊沿著御道魚貫而入,往紫宸殿去。
李桓踩著晨鐘緩步前行,正撞見東宮儀仗轉過蟠龍照壁。
李肇在階前下輦。
雨后的陽光灑在漢白玉的石階,將他一身蟒紋朝服映得流光浮動,墨發一絲不茍,白玉似的側臉鍍著薄薄的柔光,俊得恍若神祇臨世。
李桓刻意站在階下,等他近前,方才躬身行禮。
“恭請太子殿下晨安。”
李肇抬手虛扶,眉眼含笑道:“皇兄何須多禮。”
晨風送來太子衣袂間溫潤的龍涎香氣,混著雨后青石板的清洌,一點點漫過雨后的金殿……
李桓直起身子,目光掃過太子眉宇,心里微驚。
今日的太子殿下,當真容光煥發,如三春朝日。
李桓笑道:“太子殿下氣色甚佳,莫非有什么喜事?”
李肇轉動拇指上的玉扳指,唇角微揚,“有勞皇兄掛懷。尚藥局新貢了安息香,孤昨夜安寢甚酣,故而神清氣爽。”
李桓狀似隨意地開口,“三日后,為兄想在府上設宴,為側妃薛氏賀封妃之喜,太子殿下可愿賞光?”
李肇手撫腰間墨玉,笑意比暮雪秋水還要清透。
“皇兄美意。孤自當赴宴……”
李桓看著他漫不經心的輕快模樣,袖下指尖不由微微捏緊。
難道是他猜錯了?
李肇對薛六并沒有非分之想?
二人也無逾矩之情?
朝會散時,鴻臚寺新上任的顧主簿正在偏殿候著。
他穿著簇新的官服,發梢還凝著未干的晨露,面容很是凝重。
見兩位皇子相談而來,忙整冠束帶,長揖及地:
“下官顧介,見過二位殿下。”
李肇眸色微深,看著他不語。
李桓卻溫和抬手,微笑道:“顧大人不必多禮,聽說顧大人新任主簿,在鴻臚寺大展拳腳,可喜可賀……”
顧介看著他笑意盈盈,微微拱手。
“敬稟殿下,下官特來呈遞使節名帖。”
李桓哦一聲,笑道:“陛下此刻在偏殿休憩,恐不便召見。顧大人若有要務,可交由本王代為轉呈……”
顧介欠身,聲線平穩,“回殿下,西茲大祭司阿蒙拉赫差使臣入京,送珊瑚玉璧為禮。望與大梁止戈息武,互市通商,世代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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