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皇后臉色一沉,抬起手指點著他的額頭,滿臉焦急。
“你可真是糊涂啊。怎可因著一己私情,誤了前程?”
李肇心中一酸,忽然撩袍,跪地叩首。
“母后,兒臣對她是真心的。如今她蒙冤入獄,兒臣不能不管。請母后憐惜兒臣一片赤誠,在父皇面前幫兒臣周旋一二……”
“周旋?眾目睽睽之下,端王親自指證,你父皇已認定薛氏是西茲細作,還有蕭家不依不饒,在朝堂上大做文章……”
謝皇后尚未說完,看他眉頭越蹙越緊,心中又有不忍。
松開手,沉沉地一嘆。
“你若真想救人,只有一個法子——聽從圣命,娶郭三姑娘為妻,讓郭家成為你的助力,以此制衡端王和蕭家,再慢慢為薛氏翻案……”
李肇眼瞳一縮。
“母后!”
薛府。
廡房外,幾個粗使婆子借著漿洗衣物的由頭,交頭接耳。
扇外秋雨淅瀝,卻澆不滅她們眼底躍動的火光。
“聽說咱們府上的六姑娘是西茲細作,使了見不得光的手段,才把貴人們哄得團團轉……”
“難怪她那么有主意,肯定心里藏著壞呢……”
錢氏牽著小十姑娘從游廊路過,聽到這些話,氣得渾身發抖。
“嚼舌根的奴才,每人掌嘴五十!”
小十姑娘從未聽過母親發那么大的脾性,看到母親氣得臉色通紅,雙手叉腰的樣子,緊緊拽著母親的衣角,嚇得不敢出聲。
幾個婆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求饒。
“三夫人饒命啊,老奴都是聽別人說的,一時糊涂,再也不敢了……”
錢氏冷笑,“聽別人說的?沒有憑據就敢胡亂編排主子,沒規矩的東西,今天不好好教訓你們,往后這薛府還不由得你們興風作浪?!”
說罷,她示意身旁的丫鬟動手。
丫鬟硬著頭皮上前,對著幾個婆子的臉就是一陣抽打。
噼里啪啦的巴掌聲和婆子的哭喊聲,在秋雨襯托下,格外嘈雜。
壽安院里,崔太太雙目緊閉,口中念念有詞,手上的佛珠捻得飛快……
薛月盈立在她面前,攥著帕子冷笑。
“早說她是喪門星,偏祖母當個寶供著。如今可好,連累薛家百年清譽,還要被扣上逆黨之名……”
薛月滿憋了許久的嫉妒與憤懣,也終于有機會爆發出來。
“祖母,四姐姐說得對。六姐姐若真勾結西茲,咱們闔府都要受牽連!我們不如早些與她劃清界限,免得壞了名聲……”
薛月娥對薛月盈與魏王的事耿耿于懷,聞聲倒是陰陽怪氣地嗆了一句。
“四姐姐做下那等丑事,也沒連累薛家百年清譽呢……”
“那如何能一樣?”薛月盈冷笑一聲,柳眉倒豎,“毒殺蕭貴妃,這是誅九族的大罪……”
“住口!”薛月樓牽著銘哥兒進來。
“六妹妹在牢里生死未卜,你們卻在這兒落井下石,可真是嫡親的姐妹!一個個的,良心被狗吃了么?”
“二姐姐倒是裝起菩薩來了?!毖υ掠唤浶牡匦?,“惺惺作態給誰看呢?有本事去金鑾殿上,給六妹妹求情去啊?”
薛月樓氣得眼中噴火:“你自己干的丑事還不夠多嗎?無媒茍合,私通魏王、私養野種,哪一樣不是毀壞門楣的勾當?”
薛月盈冷冷一哼,故意扭著腰肢湊近,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輕佻神態。
“二姐姐這么著急跳腳,是怕六妹妹倒了,你就沒有靠山了吧?”
自從被顧介當眾羞辱,丑事鬧得滿城風雨,薛月盈就像換了個人似的,撕碎了往日的溫婉皮囊,不再顧及半分世家姑娘的體面。
爭吵叫罵聲里,壽安堂內烏煙瘴氣,如同市井潑婦。
“都給老身閉嘴!”
崔老太太的拐杖突然重重杵地。
“你們一個個的,是想逼死老身嗎?”
薛月樓連忙上前,攙扶老夫人坐下。
錢氏這才捧著點心匣子進來,強忍怒氣笑諷。
“可真是好一番熱鬧,要讓外人聽見,以為咱們薛家的姑娘都是那市井潑皮窩里長出來的,專會骨肉相殘呢……”
“三嬸,話可不能這么說。”薛月盈仰起頭,眼神中滿是嘲諷。
“當初我被顧五郎打得頭破血流,在婆家受盡冷眼,你們誰管過我?又有誰替我說過半句好話?”
“夠了!”崔老太太痛心疾首,怒目瞪住她。
“還不知收斂,你就滾回靖遠侯府去,不要在娘家丟人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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