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肇打量薛綏的面孔,臉色越發冷峻。
這女子難道對肌膚之親毫無感覺?
貼上那溫熱的肌膚,他腑內情絲蠱便躁動不安,她為何波瀾不驚?
薛綏開口:“殿下,夠了嗎?”
李肇搭在她腕上的手,慢慢松開些許。
“孤只是試試,蠱蟲可有反應……”
薛綏問:“殿下有何感覺?”
李肇微微皺眉,“不悅。”
他話音剛落,臉色驟變。
二人對視的雙眼,幾乎同時閃過寒芒。
電光石火間,他竟覺得和薛六有一抹靈犀相通,是危險逼近的尖嘯聲,劃過耳膜,幾乎沒有絲毫的猶豫,他身形如電,在薛綏側身避讓的瞬間,長臂迅速探出,精準有力地拽住她的手,拉入懷里。
“嗖——”
一支利箭裹挾著凌厲的勁風,從他們眼前飛速掠過。
帶著破風之力,直直地插入不遠處一棵粗壯的樹干上,發出嗡嗡的顫聲。
參天古木尚且如此,要是刺在人身上,后果不堪設想。
薛綏松開握在袖中的手,看著李肇眼里涌動的戾氣,略略退開。
“殿下被人跟蹤了。”
李肇低頭對她一笑,眉眼清雋如山間皎月。
“也可能是跟蹤六姑娘而來。”
薛綏神色從容:“我身后從不留尾巴,除非我想。”
看她如此自信且淡然,李肇不禁勾唇而笑。
“薛六姑娘且寬心,他跑不出這片林子,不會讓人傳揚出去,你我私會,污你清白。”
薛綏沒有搭話,目光垂落在他的袖子上。
“殿下受傷了。”
那衣袖處,有一絲殷紅的血跡。
李肇低頭看一眼繡著蛟龍騰云的袖口,漫不經心地折疊起來,隔絕她的視線。
“擦傷罷了,無甚大礙。”
只怪他方才急于出手擋箭。
其實,他本不用如此。
因為薛綏的反應足夠快,不遜于他。
但那個瞬間,他下意識伸了手,沒什么道理。
“關涯。”
李肇突然出聲。
那聲音冷得讓人脊背發涼,與方才叫“薛六姑娘”時的語氣判若兩人。
“不留活口!”
方才箭矢射出之時,樹林里的暗衛已然追了上去。
李肇既然敢在這里與薛綏交談,周圍自然不只有關涯帶的那幾個侍衛。
只是他們都沒有料到,對方竟然如此膽大且謹慎,早早便藏在那茂盛的樹冠之上,隱匿得極好。
薛綏安靜地站在一旁,看他吩咐侍衛抓人,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
“太子殿下以后出門,要多加小心。”
李肇道:“你護好自己……”
說完,他又覺得有些不妥,修長的手指點了點她。
“薛六姑娘的命,是孤的。”
她死,他必亡。
這是種情絲蠱時,薛綏自己說的。
薛綏微微一笑。
“太子可知,是何人下手?”
李肇道:“想要孤死的人,很多,怎知是哪一個?”
他語氣輕松帶笑,薛綏卻聽出一種無奈悵惘。
太子之位人人覬覦,東宮便如刀山火海,危機四伏。
可那不是她該關心的。
于是薛綏微微欠身,同李肇告辭,再讓小昭扶住嚇得面色灰白的如意,緩緩朝來時的山徑小路走去……
天地間是一片生機盎然的春色,嫣紅的春花夾在翠葉間盡情綻放。
她的身影越去越遠……
李肇站在原處,墨發錦衣,任山風撩過,如同一匹誤入花叢的孤狼。
來福硬著頭皮上前,“殿下為何不留下六姑娘……”
李肇笑:“留什么?”
來福抬眼看著他冷漠的面孔,低低道:“小的打聽過了,她的婚期就定在四月十二,端王生辰。”
李肇道:“那天日子不好。”
來福看他冷面冷語,心下忽地生出幾許惋惜和心疼。
他們家主子,從小到大,哪個不說是皇帝五個皇子中長得最俊美最英氣的?陛下再是偏心,太子身邊的人,對他也無一不是捧著、敬著。他當真看上哪個女子,那不是姑娘的福氣么?
他是當今儲君。
六姑娘一次兩次的冷臉拒絕,殿下便有心,如何說得出口?他不會再挽留那姑娘了。
當然,這只是來福一瞬間的感覺。
李肇其實相當平靜,根本就沒有那么多心思。
他在想,情絲蠱為何如此厲害?
當真能蠱惑人心。
讓他面對薛六,已不像當初那樣從容。
這次回宮,得讓張懷誠想法子找兩個南疆異人來,瞧個究竟……
斷斷不可從此由著薛六擺布。
不消片刻,關涯從樹林深處疾掠而回,手上還有未干的鮮血。
走到面前,朝李肇抱拳。
“殿下。殺了!”
頓一下又道:“尸體怎么處理?”
李肇微微一勾唇,“方才不是有兩只野鴛鴦在此私會嗎?那便由鄭國公府和尚書府去收拾這個爛攤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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