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昭和如意氣得怒目圓睜,一張臉在烈日下漲得通紅,拳頭攥得緊緊,恨不得立刻沖上去與袁清杼理論。
檀秋院里,薛月沉撥來那些下人,也一個個的憤憤不平……
錦書按住小昭,搖了搖頭。
薛綏輕輕撫平衣裳,看看上前拿人的婆子,目光仿若冷箭。
“讓開!”
短短時間,薛綏腦子里思緒翻涌,迅速權衡著利弊。
苦肉計——陷袁側妃于不義,雖能博取同情,但終究是示弱之舉。
以逸待勞——若能巧妙布局,讓袁清杼在不斷地折騰中,自己露出馬腳,她便能坐收漁翁之利。
激將法——直接把人打出去。能解一時之氣,也容易讓自己陷入被動。好處是,可以激發袁清杼的怒火,以她驕縱的性子,定會沖動行事,破綻百出,很容易便能抓住把柄,絕地反擊。
肉體疼痛?
精神折磨?
以退為進?
以進為守?
薛綏很快撥開人群,走到高出地面的青石臺階上。
“來人!把袁側妃請出檀秋院!”
小昭卻脆生生地應了一聲:“是!”
眾人皆是一愣,仿若被施了定身咒,一時反應不過來。
袁清杼更是如此。
她表情凝固,隨即臉色鐵青地指著薛綏,怒聲質問。
“薛孺人,你可知自己在說些什么?”
薛綏微微揚起下巴,神色傲然。
“其一、王府后宅的事,向來由王妃做主,我從未聽聞側妃有協理之權。王爺最厭惡的便是擅自做主,越權行事,混淆王府守則秩序。”
“其二,僅憑一個香囊,就斷定我有害人之心。袁側妃是在說笑嗎?你既無通天眼,又無仙人指,憑什么說它是邪物,它便成了邪物?”
袁清杼冷笑,“是不是邪物,王爺回府,自有定奪。”
薛綏神情冰冷,不慍不火,聲音卻如寒夜冰霜。
“那也是王爺回府以后的事!袁側妃不請自入,肆意搜查檀秋院,毫無體統可——小昭!”
小昭早就等得不耐煩了,聽到主子吩咐,見那袁清杼還木樁似的站在原地,立刻大步上前,伸手拽住她的胳膊,用力將人薅了過來。
“請吧,側妃娘娘……”
她聲音滿是譏諷,手上暗自使勁,連擊她啞門、風池等幾處大穴。
其他丫頭婆子見狀,原本想要上前幫忙,可一看袁清杼在小昭的“攙扶”下,身體沒有絲毫抗拒,連掙扎都沒有,也不好發作,默默地跟在后面邁出了門檻……
柳氏和那沐月居的丫頭見勢不妙,也趁亂悄悄退了出去。
薛綏余光瞥見,冷冷一笑,并未阻攔。
“關門!”
小昭這時才松開袁清杼,微微用力一推,猛地一下把檀秋院的大門關上。
“砰——”
一聲巨響,仿若驚雷,震得袁清杼回過神來。
“有妖邪,檀秋院里定有妖邪!”
就在方才,小昭制住她的時候,她感覺一股奇異的力量傳遍全身,整個人瞬間麻酥酥的,手腳完全不聽使喚,嚇得她腦子里一片空白,仿若被抽走了魂魄,連呼救都忘了。
這時清醒過來,她脊背竄出一身冷汗。
“薛孺人,你到底用了什么邪術?”
里面靜悄悄的,沒有人理會她。
袁清杼更確定檀秋院里有鬼。
她不敢再闖門而入,低頭看了看緊緊握在手上的兩個香囊,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幸好,有證物在。快,蓮心,速讓秋管事差人去請王爺回府……”
丫頭蓮心低頭領命。
這個時候,各房各院來瞧熱鬧的人多了起來。
里三層外三層地圍在一旁。
事情一發,便有人小聲竊竊。
人群中,一個身著翠綠布裙,身形圓潤的丫頭,在袁清杼身后不遠,小聲嘀咕。
“若是王爺回來,查實香囊里的藥材確實沒有問題,可如何是好?”
另一個丫頭接話:“香囊要是沒問題,王妃是怎么哄得王爺連日留宿的?”
那綠衣丫頭又說,“那可不一定,薛孺人當真使壞,哪能這么明目張膽,輕易讓人察覺?依我看,這香囊八成沒問題……”
這話傳入袁清杼耳中,她的心猛地一緊。
要是香囊沒問題,那就是她自己的問題了。
不僅薛氏無罪,柳氏要受到責罰,她也會因此被薛氏架在火上,陷入難堪的境地。
聽著議論,袁清杼心下咯噔不停。
當下一咬牙,狠了狠心。
“把蓮心喚回來!”
接著,她又對大丫頭茗雪耳語了幾句。
茗雪心領神會,微微點頭,快步下去辦事。
皇城。
李桓剛剛下朝,邁出承天門,便瞧見棲梧院的小廝阿吉在一旁,兜著袖子,來回踱步,一副焦灼不安的樣子。
李桓眉頭微微一蹙。
還未出聲,阿吉眼尖,早已看到他,三步并作兩步小跑過來。
“殿下!”
李桓:“何事?”
阿吉欠身拱手,退后兩步。
李桓看他模樣便知,要說的話,不便被人聽見。
他回頭拱手,對幾位身著官服的大人微微一笑。
“張大人,謝大人,本王府上另有要事,先行一步。”
幾位大人連連拱手,恭順地行了一揖。
“殿下自便,請。”
“請!”
李桓走到一旁,阿吉迫不及待地將府里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王爺且快著些,不然事情要鬧大了。”
李桓聽聞“巫蠱邪術”四字,臉色早變了。
“備車。”
承天門東側,李肇帶著內侍和侍衛走來,冷冷地看著李桓登上端王府的馬車。
他無聲嗤笑,問關涯。
“那小廝說了什么?”
關涯早年曾在大內做密探,懂得一點唇語。
聞聲,他低頭小聲道:“回殿下,他說薛六姑娘用巫蠱邪術,意圖禍害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