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

聞雷聲吳春雷出世

見電閃賈秋濤降生

十一月十八,風和日麗,陽光燦爛,雖已進入仲冬,仍是秋色未盡。芙蓉雖然凋謝,山茶卻含苞欲放,秋菊還千姿百態。寶釵和金玉無心欣賞風光絢麗的北國江南,急匆匆地離開揚州。

天公作美,這半個月中,風平浪靜,金玉、寶釵倆一帆風順地到達京城。寶釵走進闊別三年多的蘅蕪院,見野草萋萋、滿目瘡痍,進得門來,眼前塵埃遍地、蛛絲網羅、老鼠亂竄,臭不可聞,頓時感慨萬千、淚流滿面。

金玉立刻上街,雇來幾個幫工,里里外外進行徹底打掃和清洗,同時又到自己店里裁來半匹綠色香云紗,把舊的窗紗、門簾等統統扔了,換上清一色的綠綢紗,使得煥然一新,方居宿安身。

此時寶釵浮想聯翩,心里不無惆悵：

此處曾為歌舞場,蛛絲網結滿雕梁。

綠紗又在蓬窗上,重進蘅蕪哪久長

這段時間,金玉是夠忙活的,一來要買菜做飯洗衣掃地,另則要到商行料理事務。寶釵看他一人忙不過來,就自己挺著操持家務,有時也累得夠嗆！金玉見此,心疼地說：從今天起,你給我好好地坐著！我再也不到商行去了,家里的事全由我包下了！

沒事的,你到這里也夠忙的！在家你要多歇息。寶釵說。

這些事算得了什么,你放心好了！這陣子是我最開心的日子。金玉道。

你辛苦,我好心疼！寶釵動情地說。

你歇著,我安心！多虧你為吳家傳宗接代。金玉由衷地說。

繁衍生息、生兒育女,是女人的本能和天職！這是你的福分,也是我的造化。寶釵幸福地手摸肚子。

本當早就雇個保姆來的,只因母親捎信來,說要帶個過來,所以等待母親到后再說。金玉說。

過不幾天,果然母親金氏帶著一個中年婦女到京城,專門來照顧和值侍媳婦。寶釵十分感激婆婆想得如此周到,見六十多歲的老人千里迢迢而來,好不動容,熱淚盈眶地說：感謝母親前來看我,媳婦感激涕零！請受媳婦一拜。

金氏樂呵呵地忙攜起她的手,說：免了免了！這么大的肚子,使不得的啦！你給我好好坐著。

謝謝母親的關心,我只向您磕個頭就是了！寶釵行禮說。

家里人何必客氣,現在身子可好金氏關心地問。

感覺尚好,孩子也很正常,請母親放心！寶釵說。

這就好了,看你氣色不錯,挺有精神的！母親說。

托母親的福！肚子里的孩兒長得很快。媳婦說。

兩個多月不見,肚子這么大了,離產期還有多久母親問。

我也說不清楚,還有兩個多月吧他很頑皮,經常拳打腳踢的！寶釵開心地說。

定是個男孩子,男孩子就是這樣。母親喜滋滋地說。

也許是吧！我也有這種感覺,反應與懷桂兒時差不多。媳婦說。

胃口怎樣吃哪些東西母親問。

除酸辣酒等刺激的食物外,想吃就吃,特別是水果之類的東西我天天吃。寶釵說。

這位阿根嫂是已有三個孩子的母親了,還會接生！我們那里不少女人分娩都用重金請她,所以我特地把她請來。金氏說。

謝謝！這太好了,有您和根嫂在,我心里踏實多了。寶釵說。

此時,阿根嫂過來,叫寶釵躺在床上,將耳朵貼在她肚皮旁,仔細地聽了又聽,雙手輕輕地摸了摸,笑笑說：很好！小孩一切正常,看來產期最多只有兩個月了。

我希望他早點降生。寶釵說。

我也一樣,眼巴巴地盼著他早點降臨！金氏說。

自從婆婆和阿根嫂來后,寶釵的確比原先舒心多了,不但生活上有人照料,而且膽子也大了許多。金玉也感到輕松不少、更放心了。那天晚上,金玉激動地想與妻子交歡一次,卻被她止住說：不可。我何嘗不想呀！可孩子在動,做父親的還是饒饒吧！

寶釵說得誠懇,金玉更感到夫人的賢惠,就以另一種方式親熱了一番,同樣愛意綿綿！

時間過得很快,約在金氏母親她們到后一個半月的晚上,金玉和寶釵與往常一樣,親親熱熱地互致恩愛。寶釵突然出現下肚疼痛,腰酸得厲害,覺得不對勁,便對他開玩笑道：你抱得太緊了,把孩子給擠壓出來了！快快！快去把根嫂和母親叫來！

金玉馬上披衣起床,挑燈看見,她臉色發青,汗如珠子,疼痛厲害,阿唷阿唷地喊叫,可把他嚇壞了。待母親和阿根嫂趕到一看,羊水已經流出,孩子即將臨盆。根嫂從容而高興地說：沒事的,這么快,孩子已經露頭了！

突然,一道閃電劃破長空,隨即春雷轟隆轟隆而下！霹靂打破寂靜的夜晚,此時聽得哇的一聲,孩子出生了。

寶釵最關心的是孩子性別,急問：母親！男孩子嗎

婆婆看后說：太好了！是個白白胖胖的男孩子！

母子媳三人同時沉浸在無比的幸福之中,喜悅心情溢于表。寶釵說：根嫂子,抱來讓我看看！

這時,又一道閃電照得房里如同白晝,天空再次響起轟轟隆隆的雷聲。寶釵忙把孩子抱進被窩里,怕被嚇著了。

豈料這孩子一聲不哭,也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吧！寶釵興奮無比地細細看著,說也奇怪,他的小嘴巴微微發笑,已長出了潔白的細牙,看看十分地可愛,就逗他笑笑說：我的好寶貝,你是媽媽的心肝肉！

世事無奇不有,這嬰兒好像聽懂母親的話,劃劃雙手,咿咿哇哇的似學著說話。更奇特的是,他漸漸地笑出嘻嘻哈哈的聲音來,笑得燦爛可愛。

聽其聲音,好像口中還銜著什么似的。寶釵輕輕地把他的小嘴巴張開,在燈光下看見一顆珠子般的東西銜在嘴里。她小心翼翼地將它取出。

大家看到,是一顆五彩繽紛又光澤晶瑩的玉珠,透發出閃閃光芒。這時,室內突然芳馨馥郁、香氣襲人。金玉忙拿過來細瞧,見珠中還有一個能穿線的小孔。他用手掂了掂,覺得比一般寶石還沉。金氏急忙尋來一根紅絲線,交與金玉穿上,掛在孩子的脖子上。

這孩子便睜開小眼睛,看著媽媽嘻嘻哈哈發笑,笑聲逗得大家也隨著哈哈大笑。金氏笑得捧腹,金玉樂得笑彎了腰,笑聲洋溢出甜蜜和歡樂！這里有詩為證：

雷聲霹靂降男孩,電閃金光出母胎。

咧嘴呀呀聽有語,銜珠璨璨費奇猜。

半聲不哭無先例,開口常嘻笑怪哉。

帶玉嬰兒榮府有,晶瑩翡翠處何來

寶貝兒子的降臨,給全家帶來了欣喜。與眾不同的是,別人嬰兒哭得嗚嗚哇哇,他卻笑得嘻嘻哈哈。寶釵有意試著,輕輕地打了幾下,看他哭也不哭,他不但不哭,反而笑得更甜,打一下笑一笑,打兩下笑兩笑,越打越笑得歡。她圓起眼睛唬他,他照樣嘻嘻發笑。金氏忙阻止說打不得的！嚇不得的！說著忙抱起來,親著他的小臉蛋,說：我的心肝寶貝玉呀！祖母的心頭肉！多好的孩子,祖母舍不得打你的。

金玉思忖著兒子名字,問道：起什么名字好生他時天空突然響起驚雷,就叫吳驚雷吧！你看可以嗎

寶釵想了想說：驚字不夠理想,驚不如鳴好,可以叫鳴雷,或者單名雷也可以,是否還有更好的

有道理,鳴雷比驚雷好,單名雷也可以。還可叫珠兒,因為他口中銜珠,或者珠輝。金玉道。

‘珠兒’欠佳,是榮府大哥哥、蘭哥兒父之諱?？煞裼苗讓氣O思考著說。

琦字的出處和含義是金玉說。

我也說不準,我只知它是美玉、卓異、美好的意思,出于宋玉《對楚王問》：‘夫圣人瑰意琦行,超然獨處?！疫@里的用意是與‘奇’同,是說這美珠奇來,所以叫琦雷,不知君意如何寶釵說。

照他的輩分排來是春天的春字,剛好生于春天,又巧遇春雷。我認為春雷比較合適,況且叫起來順口,聽起來悅耳。金氏說。

說得有理,春天是一年四季最好的時節,蕰涵著勃勃生機、萬紫千紅！我同意母親的說法,就叫春雷吧！寶釵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