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

三女俠破陣顯神威

八頭領歸順簽和約

神行征戰疾風馳,緊急鳴金說是遲。

貌若天仙三女俠,文韜武略有誰知。

三女俠與賈霓談定條件后,就馬不停蹄地向永寧岐田進發。不等黃延喧部署迎敵,三女俠已經到達山寨之外。這下亂了他們的陣腳,急忙鳴金開鑼、吹哨鳴號,召集部下。一剎那,在寨弟兄傾巢出動,幾百號人聚集教場,人人手拿鋼刀、火銃,耀武揚威。

延喧等頭領出來一看,見幾個絕色美女,面若芙蓉,櫻桃小口,颯爽英姿地進入了操場。延哨吹了幾聲口哨,其哨聲如笛子,既響亮又悠揚,故稱名哨。他哨聲未停,眾弟兄很快把她們圍在中間。

黃延喧喜形于色地說：眾位姑娘請了,不知貴客到來,未能遠迎,請見諒！

未報先來,失禮了,請多多諒解！周芳不慌不忙地說。

你們是何許人也從未見面過,請遞個名帖或報個名來。延喧打量著女俠說。

我們三表姐妹從江蘇來的,我叫史英,這位是周芳,那位是文茵。另三位是請她們帶路的本地向導。史英說。

久聞三位女俠的大名,今日光臨,有何貴干延喧說。

奉臺州知府賈霓之命,特來勸降的。史英說。

賈霓算什么東西！他為什么自己不來呢請回吧！延喧說。

奉兵部之命總可以了吧周芳說。

你就是兵部周侍郎的千金延喧問。

不錯,小女子便是。周芳說。

我若不愿意歸降呢,你們咋辦延喧說。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一是對抗朝廷,罪不可赦；再者動起武來,難保你眾位弟兄的性命,對你無益啊！周芳道。

小小女孩子,口氣倒不小,誰敢來與我們為敵,定叫他落花流水！你可知道六月十二,萬名官兵打岐田嗎柳道長說。只見他身穿天藍湖州綢布百訥道袍,頭扎發髻,綸巾銀簪,雖然人到中年,仍面目清秀,鬢須飄逸,說話間,手拿拂塵,指點甩忽,很有風致。

他們是無能之輩,是飯桶！萬人不及我們三人。史英夸口說。

噢你們三個黃毛丫頭,有這等本事,本軍師要領教領教了。道長說。

怎么個領教法史英問。

這是什么陣法,你們能破此陣否柳道長道。

周芳一看低聲嘀咕說：他們確有兩下子,還能擺陣營,這是諸葛亮用過的八卦陣,如果不懂破陣法,是難對付得了！

文茵不懂此陣法,低聲問周芳：你說如何破得

今天是丁丑,是兌宮卦,破陣必向東方,我能破。史英低聲說后就對柳軍師道,這個八卦陣我一人就能破得,雕蟲小技！

那你破破看,不知天高地厚！牛皮倒不小。號稱小諸葛的柳道長說。

你看著！史英說后抽出五星乾坤寶劍,當空揮舞,聽劍風呼呼,見劍光耀目,使人眼花繚亂。全場屏聲斂息,似在看她表演。不一會兒,她快步飛到八卦陣前排,只聽到劈劈拍拍的劍刀撞擊聲,看到火花四濺、勢如破竹,嚇得他們慌作一團,趕忙后退。道長一看有十余人的刀斷兩截,有十來人的刀被挑飛到中間,把把刀頭插入地上,未傷一人。緊接著她騰空而起,像鳳凰展翅,向東方飛去,沖破了包圍圈。等他們回過神來,見她又從東方躍起,很快回到了中間,隨手帶來一捆辮子,甩在地上,說：我割了十六條辮子,如果要傷他們的性命,十六個人頭落地了！

佩服佩服！的確功夫不凡。我再換一個陣,給你看看,看你們如何破得。柳軍師說后手揮杏黃旗,緊接著隊形換成了長蛇陣。

周芳一眼便認出是龍門陣,說：你這龍門陣我一人能破,請看吧！她從兵書上知道龍如蛇,打蛇莫打尾,打虎必打頭,破龍門陣要切住它的項部；如若擊其頭,其身尾必纏住你,若打尾其頭定轉身攻擊你。周芳抽出丹鳳朝陽寶劍,騰空躍起,躍過一二道,直撲三四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順手挑來十四頂黃帽子,表示這十四人的頭被搬了。這時,整個隊形就亂了陣。她趁機躍到中間的十二三排,把十四條辮子割掉一半,也表示十四人的頭砍個半斷。因為她的劍沒有史英的鋒利,所以只能砍斷一半。她很快回到原來地方,把十四頂帽子交給延喧,說：黃頭領,這十四個人頭就交還你了,還有十四條辮子仍掛在他們的頭上,麻煩你幫他們理一理！如若要傷他們性命,何曾只有這么多！

兵部千金確實有兩下子。我再來一陣,看你們如何能破道長說后,就手拿紅旗往空中揮舞幾下,隊伍立刻紅旗滾滾,瞬息萬變,成了一片紅色海洋。

周芳說：柳軍師好像認得家父她隨即小聲地對文茵說,這叫旗門陣,必須直闖大門,你可用手里飛鏢,先把當頭的大旗砍倒,接著按順序打擊。

柳軍師道：你父親身居朝中要職,大名何人不曉不過認得你母親的不見得多,貧道卻認得。周芳與文茵暗示了一下,文茵道：柳軍師,看我的。她不慌不忙地手往沉甸甸的袋子里取出飛鏢,說聲中著,只聽呼的一聲,見大旗攔腰而斷,緊接著飛鏢呼呼呼地飛出,一桿桿小旗子啪啪地倒下了。旗門打開后,她摸摸袋子里的飛鏢已不多,留它幾支,以防不測,就改用彈子。她躍到那株大樟樹的枝條間,居高臨下,鐵彈子嘟嘟嘟地飛過他們頭頂,飛到最后排,彈到旗倒,百發百中。最后一彈,朝小諸葛頭上彈去,剛好把他的綸巾彈落在地,使他虛驚一場。她隨即跳下,順手牽羊,奪來十多枚小紅旗,也甩在地上,說：柳先生,小小旗門陣,不堪一擊,小女子只帶十多個‘人頭’。

了不起,真了不起,貧道佩服佩服！柳道長還是不服氣,就再擺一陣。這個陣勢是他自己首創、絕無僅有的。浙江沿海有一種叫青蟹的螃蟹,十分兇猛。他經過三年多潛心研究,操練出一種獨有的青蟹陣。它只往橫向移動,其速度非常之快,更厲害的是兩把鉗子把你鉗住,死活不放。他揮舞青旗,一種新的隊形排成。此時柳道長說：三位能識此陣否

史英私下問：這是什么陣很像螃蟹。

周芳看了一下后,說：我也搞不清是什么陣,你看怎么破

是像螃蟹,就按螃蟹陣來破。文茵說。

我們三人一起上。文茵,你用鐵彈子擊其兩只眼睛,我和周芳抄其腹背,從其后部襲擊,因為螃蟹只能橫向移動,不能倒退,也不會前進,然后再斬其八只腳。史英分析與布置道。

可以,我們倆必須躍過兇猛的大鉗子,跳到最后面,擊其最薄弱部位。周芳說。

三人喊聲開始,史英、周芳同時施展其獨特的輕功,騰空而起,似嫦娥奔月,如天女散花,飄然飛過他們頭頂,很快到達蟹陣的腹背。文茵怕鐵彈子傷及他們性命,改用小石子,連發幾下,陣中多人的眼睛邊上被石彈子擊傷,鮮血直流,雖都沒有傷到他們眼睛,但青蟹陣的雙目已經失明了,兩只大蟹鉗子亂七八糟地擺動。再說史英、周芳從后背擊來,勢不可擋,整個陣營亂作一團。他們頭尾不能相顧,邊腳毫無目的地在左右移動。

黃延喧急命延鳴、王哨親自上陣,替補受傷的蟹眼,命葉忠、王就保護腹背。四將同時沖出,直接與三女俠交鋒。葉忠手舞八尺大刀,王就手拿丈余長矛,向周芳、史英殺來。葉忠的大刀朝史英猛劈過來,史英眼疾手快,反而前進一步,一劍抵擋,想砍斷他的刀柄。誰知他反應很快,迅速收刀,剛好砍在刀口上。因他的刀粗大堅韌,未被擊斷,只把刀口砍了個大缺,砍得火花飛濺。史英見此,急忙再前進一步,第二劍逼去,葉忠急用刀背來擋,又砍了個缺。史英隨即仙姑轉身反削。葉忠來不及調整方向,大刀被齊柄削斷。號稱小關勝的他,只好用刀柄作棍棒揮舞,向她當頭打來。史英閃下身,隨手用寶劍迎劃過去,他的棍棒又斷了一截。此時史英一飛身,一劍輕挑,削斷他的辮子。他抬頭一看,辮子已經在史英手中了,只好認輸,敗下陣來。

再說周芳迎戰王就。他挺起長矛向周芳胸膛直刺過來,三尺寶劍怎抵丈余長槍！幸好周芳閃身得快,他刺了個空。她縱身躍過他頭頂,一腳踩在其后背,王就踉蹌了一下,回身用長槍再刺,又刺了個空。他見周芳就在身邊,忙用槍去打,周芳順勢用左手抓住他的槍柄,右手用劍佯刺,王就連忙避劍,手一松,她隨手把長矛奪了過來,就躍回原地。

文茵未發一只鐵彈,宣告青蟹陣已破了。史英說：柳先生,請問你還有什么陣法嗎不怕你陣多,只怕你黔驢技窮,認輸了吧！

有,還有。厲害的還在后頭,你看吧！柳軍師右手呼呼地猛揮黑旗,其隊形立刻換成了一排九人,第二排七人,這樣循環下去,共有二十七排,計二百十八人。因為前面頭排有兩個觸角,一角三人,共二百二十四人。

周芳、史英看了好久,總看不清是什么陣法,似蛇非蛇,如蟲非蟲。文茵道：看似像有腿腳的長蟲,與百節之蟲差不多,這是什么來著

文茵一句話,提醒了史英。因為她長期在山上生活,懂得很多動物。她說：我知道了！不是百節之蟲,百節蟲要有百節,現在二十七節,是一種很兇猛、狠毒、靈活的爬蟲——蜈蚣。

我也看到過,藥店里有賣的,不錯,就是蜈蚣陣。我們怎么個破法周芳說。

蜈蚣最難對付,就是把它斬成兩截,它還能攻擊人。對付的辦法只有把它斬斷四截,方能徹底了事。史英說。

那么我們各人擊斷一截,剛好四截了,我未帶刀劍,怎么個打法文茵說。

你仍用彈子先彈兩個鉗子,損其要害部位。我與周芳協力把其中間斬斷,再分別斬它的前后陣,這樣便是四截了。史英布置道。

好！就這么辦,文茵你先把兩邊的六人,即牙齒鉗拔了。周芳說后喊聲上,便與史英再次同時飛出,騰云駕霧似地飛躍到陣營中間。因為中間比較薄弱,經不起她倆突如其來的猛烈攻擊。雖然他們奮力抵抗,只要碰到史英的寶劍,不是刀落,便是刀斷。周芳腳踩他們頭部,如跳木樁一般,一下子踩倒了一排人。史英趁機割了七條辮子。接著周芳向前半陣中間襲擊,史英向后半陣中間突攻。文茵早把蜈蚣的六個牙齒彈傷。延哨、延鳴等六頭領馬上接替上,向著文茵沖來。文茵雖然輕功不比史英、周芳,但也了得。她忙后退三步,接著縱身一跳,躍到周芳那里了,從小兵手里奪得一把鋼刀,協助周芳,很快把前段中間擊倒一排。幾個頭領轉眼,文茵又跳到后面,想回首追擊她,可已來不及了,這一段也被擊潰了。

史英在后半陣凌厲出手,劍到辮斷,割了十多條辮子后,隊伍全亂套了。她踩著他們的頭回到了原地,向延喧和柳軍師拱拱手,說：柳先生,你的蜈蚣陣又破了,還有什么陣法,請施展出來吧！

陣法還有,你想試也可以。柳軍師氣餒地說。

不要了！黃延喧擺擺手,接著說,三女俠的確功夫不凡,真是名不虛傳,非常佩服！請進歇息,請請請！請進！

突然教場旁閃出一女子喊：慢！她們是何方神圣寨主如此器重于她們！小女子倒要領教領教了。

眾人視之,見她帶領一隊十八人的女子隊進來。她們人人頭系一條紫色布巾,身著紫紅色鑲白邊緊身夾襖,下系白色燈籠褲,腳穿黑面白底布鞋；個個手拿三尺龍泉劍,英姿颯爽。

為首的名叫林彩玉,習慣喚林小彩,是林之孝的次女,即小紅的胞妹。其父林之孝是當年榮國府的大管家之一,原籍浙江臺州臨海桃渚。他在賈府時就生有一男兩女,大女兒小紅在人員遣散時不知去向,遂與妻子帶著兒子和這位小女兒回到老家。當年小彩只有六歲。

桃渚是一座美麗和煦的海濱小城,不僅青山蒼翠秀麗、石峰巍峨崢嶸,而且東臨蒼茫大海、海闊天空、水天一色。自從倭寇入侵以后,這一帶海盜和山賊經常出沒,當地百姓為了強健體質、保衛家園,習武的人猛增。林小彩從小喜歡習武,因而練就一手好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