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宮這會子,康妃終于到了。
被順妃派人傳喚時,她正借著午間無宮務處理,偷偷在自己宮里唱戲。臉上抹了油彩,掛了水袖,咿咿呀呀。
她以前本來只是讓身邊宮人唱戲,自己礙于禮法不好意思唱。如今經歷了一番兵亂,想開了,管它什么禮法,趁著自己活著時,多做點想做的事吧。
要不然哪天韃子再來,或者再有人篡位,大家未必有這么幸運躲過一劫了。當然這句話她只在自己心里說,沒敢告訴人。
總之,就是及時行樂。
所以雖然順妃叫她叫得急,她卻不能立時趕到,需得卸掉了臉上的油彩大妝,重新梳了頭,換了衣服,才能出門。
等她到長樂宮,悅妃不在,緋晚也不在,蘭昭儀正在這里陰陽順妃。
順妃再一次被蘭昭儀擠兌出了脾氣,再次吩咐人:“將蘭昭儀送到宮正司學規矩!”
這回,長樂宮的宮女們可不用出手了。
只因順妃的宮人已經聞訊趕來,聽主子一聲令下,就上前扭送蘭昭儀。
蘭昭儀卻也傳來了自己的太監宮女。
一時間,雙方人馬爭執不下,竟在長樂宮里對峙起來。
頗有悅妃老虎不在,兩個猴子稱大王的鬧騰勁。
康妃到場,風風火火進了殿:“怪本宮來遲一步!你們亂糟糟的做什么,還不快點停手!順妃姐姐,你瞧瞧,你也是協理宮廷的人,鬧成這樣成何體統啊?”
順妃一聽,原本難看的臉色變得更難看。
“康妃姐姐,你是來幫偏架的么?一進門就說我,怎么不數落挑事的蘭昭儀?”
蘭昭儀揚唇一笑:“順妃娘娘要對悅妃不利,倒說嬪妾挑事?您就算真將嬪妾送到宮正司去,難道就能掩蓋您算計悅妃娘娘的事實嗎。康妃娘娘明鑒,順妃娘娘自己露了馬腳,大家姐妹們在這里,可都親眼看見了!”
她見康妃一進門就指責順妃,便立刻推斷出康順二人之間暗有爭鋒。
最近,正是決定新后人選的關鍵時期,康順二人雖比不上慶、惠、悅、昭幾個,但也是宮里位高日久的娘娘,若前頭那幾人不行,必定輪到她倆。那么她倆怎會沒有較量呢?
趁著此時,康妃朝順妃發難,那是再好不過了。
于是蘭昭儀幾步走到康妃面前,親熱拉住了康妃的袖子,當場訴苦告狀:
“娘娘您不知道,您沒來的時候,順妃連悅妃和昭妃都不放在眼里,仗著自己協理后宮,把嬪妾好一頓排揎,還要指揮悅妃的宮人抓嬪妾。您說得對,真是成何體統……”
“哎呀,本宮這剛穿上的新衣服,被你抓臟袖子了!”
話未說完,被康妃一下子甩開。
大大出乎蘭昭儀預料。
康妃可不管蘭昭儀腳步踉蹌差點摔倒,只顧低頭惋惜自己新衫的袖子,伸手叫婢女遞帕子,慌忙往被抓過的地方擦。
“蘭昭儀,你也真是的,說話就說話,拉拉扯扯干什么!自己爪子還不干凈,倒忙著告別人的狀!”
蘭昭儀又羞又氣,“康妃娘娘,嬪妾手又不臟,您袖子好好的,哪里臟了……”
“被你碰了,哪里都臟了!”
康妃根本不講理,幾步走到了順妃跟前,繼續低頭擦袖子,嘴里頭數落不停:
“本宮和順妃協理后宮,每天起早貪黑累死累活,你們不感謝倒也罷了,竟然還敢說我們仗勢欺人。蘭昭儀,你既不高興我們協理,現在就去跟陛下說,換了你協理好了,我們正好歇一歇,也省得既受累又挨罵,圖什么啊我們!瞧瞧本宮新做的衣服,剛上身,就被你抓了一手汗,又臟又臭!”
蘭昭儀:“……”
原來自己推斷錯了嗎?
這個死康妃,哪里來這么大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