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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少龍微笑道:“那單美美是否由仲父包了呢?”
春花惶然道:“包她的是嫪大人。”
項少龍聽得呆了一呆,冷哼道:“這事我自會問他們兩人,不過你最好與伍樓主說一聲,若我在半個時辰內見不到他,他的醉風樓以后不用開門,而明年今日就是他的忌辰,哼!”
心中暗笑下,大步往前走去。春花玉容失色,抖顫顫的在前引路。
今趟晚宴的地方,是醉風樓主樓二樓的大廳,也是醉風樓最豪華熱鬧的地方,不像后院獨立的別院,二十多席設于一廳之內,有點像二十一世紀的酒樓,只不過寬敞多了。項少龍登樓之時,圍坐十多組客人,鬢影衣香,鬧哄哄一片。在廳子四角,均設有爐火,室內溫暖如春。見到項少龍上來,近半人起立向他施禮。項少龍環目一掃,赫然覺管中邪和嫪毐均是座上客,而不知有意還是無心,兩席設于昌平君那一席的左右兩旁。但最令他生氣的是嬴盈竟在管中邪那一席處,與歸燕左右傍著管中邪。嬴盈顯然想不到會在這種場合遇上項少龍,手足無措地低垂俏臉,不敢看他。項少龍心中暗恨,知是管中邪故意帶她來,好令昌平君兄弟和自己難堪。項少龍哈哈一笑,舉手邊向各人打招呼,邊往自己那席走去。荊俊也來了,正向他擠眉弄眼。
嫪毐舍下身旁的單美美,迎上項少龍笑道:“稀客稀客!想不到竟會在這里碰上項大人哩1
項少龍親熱地抓著他手臂,拉到一角的爐火旁,笑道:“待我先猜猜,嫪大人必是忽然接到單美美的邀請,故到此赴會的,對嗎?”
嫪毐愕然道:“項大人怎會猜到的?”
項少龍輕松地道:“怎會猜不到呢?因為小弟今晚來是要找伍孚晦氣,單美美和歸燕都脫不了關系,自是要找人來護花。假若我和嫪大人公然沖突,就正中隱身單美美幕后的呂不韋下懷,嫪大人明白嗎?”
嫪毐了一會怔,咬牙切齒道:“美美這臭婆娘竟敢玩我,我定要她好看。”
項少龍拍拍他肩頭道:“切勿動氣,只要嫪大人明白就成,我今晚看在嫪大人臉上,暫不與單美美計較,大人放懷喝酒1
嫪毐感激地點點頭,各自回席。經過嫪毐那一席之時,單美美螓低垂,眼角都不敢瞧他。同席的還有幾個看來是剛加入嫪毐陣營的幕僚食客一類人物,人人擁美而坐,見到項少龍態度非常恭敬,其他姑娘對他更是媚眼亂飛。
項少龍停下來,一一與各人打過招呼,含笑道:“不見半年,原來美美忘掉我哩!”
嫪毐此時一臉不快之色,席地坐回單美美之旁,冷哂道:“美美就是這事不好,記性差透了,所以無論對她做過什么好事,她轉眼就忘掉。”
這么一說,項少龍立知嫪毐不快的原因,主要是因為單美美把和呂不韋相好的事瞞著他。
單美美嬌軀輕顫,仰起俏臉,凄惶地看項少龍一眼道:“項大人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這等小女子計較,美美真個感恩不盡。”
項少龍雖明知她在演戲,但仍難以明著去欺壓她,瀟灑一笑,往隔鄰的己席走去。
管中邪霍地起立,笑道:“項大人怎能厚此薄彼,不來我們處兜個圈兒,閑聊兩句?”
項少龍目光往他那一席掃去,除了嬴盈、歸燕和侍酒的姑娘外,還有荊俊的手下敗將周子桓,另外是魯殘和三個面生的劍手,該是呂不韋這半年招攬回來的新血。只觀他們氣定神閑的態度和強健的體魄,便知是高手無疑。嬴盈的頭垂得更低,反而歸燕泛起迷人笑容,一點不似曾向他下過毒手的樣子。項少龍與滕翼等打個眼色,來到管中邪一席處。男的全站起來,朝他施禮。
管中邪笑道:“讓我為項大人引見三位來自各地的著名劍手,這位是許商,來自楚國的上蔡,有當地第一劍手之稱。”
上蔡乃楚國西北的軍事要塞,能在這種地方稱雄,絕不簡單。項少龍不由留心打量了這年在二十許間、生得頗為軒昂英俊的年青劍手幾眼。
許商抱拳道:“項統領威名聞之久矣,有機會請項統指點一二。”
另一位矮壯結實,渾身殺氣的粗漢聲如洪鐘地施禮道:“本人連蛟,乃衛國人。”
項少龍淡淡道:“原來是管大人的同鄉。”
連蛟眼中掠過森寒的殺意,冷冷道:“連晉是本人族弟。”
管中邪插入道:“項大人切勿誤會,連蛟雖是連晉族兄,但對項大人劍敗連晉,卻只有尊敬之心。”
項少龍眼中寒芒一閃,掃連蛟一眼,沒有說話。
剩下那貌如猿猴、身形高瘦的人,三人中數他最是沉著,只聽他冷漠地道:“在下趙普,本是齊人,曾在魏國信陵君門下當差,是項大人到大梁后的事。”
歸燕笑道:“項大人為何不坐下再談呢?好讓歸燕有向大人敬酒的榮幸哩!”
項少龍哈哈笑道:“歸燕姑娘說笑,所謂前事不忘,后事之師,在下怎敢造次。”
轉向管中邪道:“管大人的時間拿捏得很好,一知道在下今晚要踏足醉風樓,立把歸燕姑娘包了下來,不過我看管兄最好擁美歸家,藏于私房,那小弟就真的爭不過你。”
以管中邪的深沉,歸燕的演技,聽到項少龍這么充滿威嚇味道的說話,亦不禁色變。嬴盈終于覺察到項少龍和管中邪、歸燕間的火藥味,嬌軀劇顫,仰起俏臉往項少龍望來。
項少龍含笑道:“嬴小姐你好!”
嬴盈秀目射出惶然之色,香唇微顫,欲語無。
項少龍哪有興趣理會她,向管中邪笑道:“為何不見娘蓉小姐陪在管兄之旁?回來后尚未有機會向三小姐請安問好,惟有請管兄代勞。”
哈哈一笑,不理嬴盈、管中邪和歸燕的臉色變得多難看,逕自返回昌平君那席去了。項少龍坐下后,昌平君和昌文君兩人氣得鐵青著臉,一半是為嬴盈的不知自愛,一半是為單美美和歸燕兩人明不給他們面子。要知兩人均為秦國王族,先不說昌平君剛登上相位,只憑禁衛統領的身份,咸陽便沒有多少人敢開罪他們。由此可見呂不韋實是權傾咸陽,小盤在朱姬和項少龍支持下,還可在一些人事的聘用上與他唱反調,但在事情的執行上,又或在王宮以外,實在沒有人能把他的氣焰壓下去。全廳十多席,只他們一席沒有侍酒的姑娘。
春花戰戰兢兢地坐在項少龍身旁道:“奴家喚白蕾和楊豫來侍候各位大人好嗎?”
醉風樓四大紅阿姑中,以單美美居,其余三人是歸燕、楊豫和白蕾。
昌平君冷喝道:“你給我滾得遠遠的,今晚若單美美和歸燕不來,其他人也不要來。”
春花嚇得臉無人色,慌忙退下。
滕翼冷冷瞥管中邪那席一眼,沉聲道:“管中邪今晚是有備而來,擺明要和我們對著干。”
荊俊輕松地道:“他們在樓下還有二十多人,全是仲父府家將里臭名遠播的霸道人物,若我們能狠狠教訓他們一頓,保證咸陽人人拍手叫好。”
項少龍淡淡道:“這個容易,荊善他們正在樓下喝酒,捎個信給他們就行,要鬧事還不容易嗎?”
荊俊大喜,起身去了。一陣嘻鬧聲由管中邪那席傳來,各人為之側目,原來管中邪摟著嬴盈灌酒,嬴盈知有項少龍在旁觀看,大窘下怎也不依。昌平君知管中邪在故意挑惹他們,反沉下氣去。
昌文君卻是忍無可忍,霍地立起,喝道:“大妹!你給為兄到這里來。”
管中邪放開嬴盈,雙手抱胸,笑而不語。
嬴盈偷瞥項少龍一眼,垂應道:“有什么事呢?回家再說!”
昌平君怕鬧成僵局,硬把昌文君拉得坐下來,嘆道:“真教人頭痛。”
項少龍呷一口酒,懶洋洋地道:“我們愈緊張,管中邪愈得意。不過我曾明若伍孚半個時辰不來見我,我就拆了他的狗窩,這就是管中邪致命的弱點。”
昌平君和昌文君兩人聞,臉色好看了一點。
荊俊由樓下回來,瞥嬴盈一眼,低聲道:“丹兒告訴我其實兩位老兄的寶貝妹子心中非常矛盾和痛苦,因為她真的是歡喜三哥,只因既怕寂寞又愛玩鬧,兼之管中邪這家伙對女人又有一套厲害手段,才在三哥離去這段時間愈陷愈深。不信你看她現在的表情!痛苦比快樂大多了。”
昌平君忿然道:“我昨天和她大吵了一場,嘿!我怎都要當好左丞相的,只要是能令呂不韋不快樂的事,我都要做,看老賊怎樣收場。”
項少龍道:“你辦妥調王翦回來的事嗎?”
昌平君道:“仍是給呂不韋硬壓下去,王陵對呂不韋相當忌憚,又被呂不韋通過蒙驁和王龁向他施壓力,說北方匈奴蠢蠢欲動,故一動不如一靜。太后聽得慌張起來,不敢支持儲君,所以這事仍在拖延著。”
荊俊道:“桓齮更慘!軍餉的放,全操在呂不韋手上,給他左拖右拖,做起事來又礙手礙腳,此事定要為他解決才行。”
項少龍笑道:“放多點耐性!當黑龍出世之日,就是呂賊退敗之時,那時只是嫪毐就可弄得他煩惱纏身。”
昌文君和荊俊并不知黑龍的事,連忙追問。
滕翼道:“回去再說!”伸指指往后方,笑道:“三弟的老朋友來哩。”
眾人望去,果然是伍孚來了。他一邊走來,一邊與客人寒暄,神色如常,沒有半點驚懼之色,顯是因有管中邪作大靠山在庇蔭他。經過嫪毐那一席,這家伙特別熱情。當往項少龍這席走來時,隔遠一揖到地,卑聲道:“知項大人召見小人,嚇得病都立即好了,唉!小人實愧見大人,因為槍盾均被夜盜偷走,我的病也是因此而起的。”
眾人聽得面面相覷,想不到此人如此無賴,不過亦想到是呂不韋和管中邪的主意,偏不讓飛龍槍盾落到項少龍手上。否則權衡利害下,伍孚實犯不著在這等小事上堅持。m.biqikμ.nět
項少龍淡淡道:“既然寶物失竊,本統領自有責任追查回來,伍樓主請隨我們回官署一行,提供線索,待我都騎兒郎把槍盾找回來好了。”
伍孚臉色微變,暗忖若到了都騎官署,哪還有命,忙道:“項統領好意心領,我打算不再追究此事,何況那是生在贈槍的那個晚上,是半年前的事了。”
荊俊叱喝道:“好膽!槍盾已屬項統領之物,追究與否,哪到你來決定,你現在擺明不肯合作,若不是有份偷竊,就是縱容盜匪,蓄意瞞騙。”
昌文君冷冷接入道:“根據大秦律法,不告奸者腰斬,伍樓主竟敢視我大秦律法如無物,公然表示縱奸橫行,罪加一等,更是死有余辜。”
伍孚嚇得臉無人色,雙腿一軟,跪倒地上,眼睛卻往管中邪望去。
管中邪想不到項少龍等拿著伍孚一句話來大做文章,長身而起道:“中邪身為都衛統領,城內有事,實責無旁貸,請項大人將此事交下屬處理,必有一個完滿的交待。”
此時廳內各人察覺到他們間異樣的氣氛,人人停止調笑,靜心聆聽。樓內寂然無聲,只余管中邪雄渾的聲音在震蕩著。
昌平君微笑道:“從槍盾失竊的時間,此事極有可能是針對項大人而來,且必有內奸,此事可大可少。兼且說不定賊人早把槍盾運出城外,照本相看,此事應交由項大人親自處理為宜,管大人不必多事。”
以管中邪的陰沉,亦不由臉色微變。要知昌平君貴為左相,比管中邪高上數級,又專管軍政,只要他開了金口,若管中邪還敢抗辯,便可治其以下犯上之罪。一時間,管中邪有口難。伍孚想起腰斬之刑,忍不住牙關打戰,渾身抖。嬴盈對各人關系,一直糊里糊涂,此刻猛然覺管中邪所代表的呂不韋一方,與項少龍和兩位兄長代表的儲君一方,竟是勢成水火,互不相容,自己夾在中間,處境尷尬之極,不由生出后悔之意。
就在此刻,單美美離座而起,來到伍乎之旁,跪了下來,嬌聲道:“若說知情不報,本樓所有人均犯下同樣的罪,丞相和項統領就把我們一并治罪好了。”ъiqiku.
歸燕忙走過來,跪倒伍孚的另一邊。這回輪到昌平君等大感頭痛,總不能為失去點東西,小題大作地把整個醉風樓的人問罪。嫪毐大感尷尬,說到底在此刻單美美總算是他的女人,若給項少龍拿去斬了,他本人亦感面目無光。管中邪坐回席位去,嘴角帶著一絲冷笑,一副隔岸觀火的神態。
項少龍仍是舒適閑逸的樣子,淡淡道:“冤有頭,債有主,醉風樓內,伍孚乃主事之人,槍盾既由他送我,若失去了,理應由他通知本人,既是知情不報,現在又不肯合作,當然是犯了縱容盜匪之罪,兩位姑娘硬要置身事內,究竟有何居心?”
單美美和歸燕想不到項少龍辭鋒如此厲害,登時啞口無。
伍孚心知不妙,失去方寸,顫聲道:“請大人寬限小人一段時間,必可把飛龍槍追尋回來。”
滕翼哈哈大笑道:“這么說,槍盾只是給伍樓主藏起來!否則怎有把握定可尋回來呢?”
伍孚知說漏嘴,不斷叩頭道:“小人知罪!小人知罪!”
管中邪等心中暗恨,差點要把伍孚分尸。
嫪毐道:“項大人可否把此事交由本官調停,只要伍樓主交出槍盾,此事就此作罷好嗎?”
項少龍乘機下臺道:“既有嫪大人出面,就這么辦。”
嫪毐打個手勢,立有兩名手下走了出來,挾起伍孚去了。單美美和歸燕似是這時方認識到項少龍的威勢,幽幽地瞥他兩眼,各自歸席。尚未坐好,樓下傳上來打斗和杯碟箍地的吵聲。項少龍等會心微笑,知道荊善等人動手難。
樓下大堂亂成一團,地席上全是翻倒的幾子杯盤酒菜,狼藉不堪。
十八鐵衛有一半人帶傷,但都是無關大礙,管中邪的人卻慘了,二十三個人全受了傷,過半人爬不起來;雖沒有可致命的傷勢,卻是斷骨折腿,狼狽不堪。且還是烏著等人手下留情。
管中邪看到這種情況,怒喝道:“生什么事?”
一名似是那群手下中的帶頭大漢,一手掩著仍不住淌血的鼻子,憤然指著荊善道:“這小子竟敢向我們席上的姑娘眉目傳情,我們便……”
管中邪厲喝道:“閉嘴!”
烏光攤手向項少龍道:“是他們動手在先,我們只是自保。”
管中邪雖心知肚明是荊善等故意挑惹,卻是無可奈何,因為先動手的終是自己的人。嬴盈退到兩位兄長之間,而昌平君兩兄弟卻對她視若無睹,更不和她說話。
管中邪喝令手下將傷者帶走,向項少龍肅容道歉,冷冷道:“上回田獵之時,中邪與項大人一戰,勝負未分,只不知大人何時有閑賜教,以決定三小姐花落誰家?”
鬧哄哄擠滿當事者和旁觀者的大廳,立時靜下來。人人均知管中邪動了真火,索性公然向項少龍挑戰。秦軍本嚴禁私斗,但因此事牽涉到呂娘蓉的終身,又有先例在前,小盤亦難以阻止。
項少龍微笑道:“管大人請說出時間地點,縱使立即進行,本人亦樂意奉陪。”
各人目光全集中到管中邪身上。
管中邪尚未有機會說話,嬴盈一聲尖叫,搶了出來,攔在項少龍和管中邪之間,厲聲道:“不要打!”
眾人齊感愕然。嬴盈在咸陽一向出了名愛逗人比武,又愛看別人比武,她這么插身阻止,實令人難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