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爾博，我真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才好，你對我太好了。”佛羅多說。

“那就別道謝！”老哈比人轉(zhuǎn)過身，拍著他的背。“喔！”他大喊道：“你現(xiàn)在拍起來很硬了！不過，告訴你一件事，哈比人得要團(tuán)結(jié)起來，特別是巴金斯家人更是如此。我只要求一件事情：盡可能的照顧好自己，把消息帶回我這邊來，同時也請記下任何你遇到的歌謠或是詩句。我會盡量在你回來之前把書寫完，如果我有時間，我會想要趕快寫出第二本書來。”他又走到窗戶邊，開始輕輕的哼唱。

我坐在爐火邊思索，想著過去所經(jīng)歷的一切，

看著那遍野的花朵和蝴蝶，

還有那盛夏的世界；

黃色的樹葉和游絲，

出現(xiàn)在那過去的秋天，

銀色的太陽和晨間的迷霧，

清風(fēng)吹上我的發(fā)際。

我坐在爐火邊思索，

世界未來的模樣，

何時冬至春不來，

如同我以往所見它的模樣。

世界上有無數(shù)的事物，

我還一直未能得見：

每個森林、每座涌泉，

都有截然不同的世界。

我坐在爐火邊思索，

許久以前的人兒，

以及未來的子孫，

那些目睹我未曾得見世界的人兒。

我坐在椅子上思考，

過去流逝的時間，

一邊傾聽著門口的聲音，

還有游子歸鄉(xiāng)的蹣跚。

※※※筆趣庫

那是接近十二月底的一個冰冷、灰白的日子。東風(fēng)掃過光禿禿的樹干，穿越了山丘上黑暗的松林。殘破的云朵在天空中翻滾著，顯得又低又暗。當(dāng)早來的傍晚開始落下陰影時，隊伍整裝待發(fā)。他們準(zhǔn)備天一黑就出發(fā)，因?yàn)閻勐〗ㄗh他們盡可能利用夜色進(jìn)發(fā)，直到他們遠(yuǎn)離瑞文戴爾為止。

“你們必須要提防索倫的許多耳目，”他說：“我相信他已經(jīng)得知黑騎士受創(chuàng)的消息，他將會暴怒不已。很快地，步行和飛行的間諜都會充斥在北方的大地上。在你們出發(fā)的時候，連天空上的飛禽都必須要小心才是。”

眾人沒有攜帶多少的武器，因?yàn)檫@趟旅程的關(guān)鍵在于隱密行動而非大開大闔的殺戮。亞拉岡除了安都瑞爾之外沒有別的武器，他像是一般的游俠一樣穿著銹綠色和褐色的衣物。波羅莫帶著柄長劍，樣式類似安都瑞爾，卻沒有那么大的來頭；他還背著盾牌和那只巨大的號角。

“這在山脈和谷地中將可以響徹云霄，”他說：“讓所有剛鐸之?dāng)程痈Z吧！”他將號角湊到嘴邊用力一吹，巨大的號聲在山谷中回湯，所有在瑞文戴爾的人一聽見這聲音立刻都跳了起來。

“下次你最好不要貿(mào)然吹動這號角，波羅莫，”愛隆說：“除非你又再度回到國境內(nèi)，而且有了極大的危險。”

“或許吧，”波羅莫表示：“或許日后我們必須要在黑夜中行動，但我每次出發(fā)的時候都會吹號，不喜歡像個小偷一樣的鬼鬼祟祟。”

只有矮人金靂從一開始就穿著鎖子甲，因?yàn)樗麄兪稚糜谪?fù)重，他的腰間插著一柄寬大的戰(zhàn)斧。勒茍拉斯背著一柄弓和一筒箭，腰間插著一柄長刀。年輕的哈比人們都帶著從古墓中弄來的寶劍，但佛羅多帶著的則是寶劍刺針。而他的鎖子甲如同比爾博所希望的一樣，是悄悄的穿在衣服底下。甘道夫拿著手杖，腰間卻帶著格蘭瑞——敵擊劍，這和孤山中與索林陪葬的獸咬劍正是一對。

愛隆也叮囑每個人必須加上溫暖的厚衣，外套和斗篷也都鑲上了毛皮邊。額外的裝備和衣物以及食物則被放在一匹小馬身上，這匹小馬還是他們在布理所買的那匹可憐的小動物。

待在瑞文戴爾的這段日子在它身上創(chuàng)造了奇跡，它變得毛皮豐潤，似乎又恢復(fù)了青春年少。是山姆堅稱它一定要來，否則比爾（他對它的稱呼）會吃不好睡不好。

“這只動物幾乎可以說話了，”他說：“如果他再繼續(xù)留在這里，可能真會說話。它看我的眼神就像皮聘先生的說法一樣：如果你不讓我跟，老子就自己來。”因此，比爾擔(dān)任駝獸的工作，不過，它卻是隊伍中唯一看來興高彩烈的成員。

他們的歡送是在大廳中舉行的，他們現(xiàn)在只在等待著甘道夫從屋子里面出來。敝開的大門中流泄出溫暖的黃光，許多的窗戶內(nèi)也都閃動著光芒。比爾博瑟縮在毛皮大氅內(nèi)，站在佛羅多身邊。亞拉岡坐在地上，頭放在兩腿之間；只有愛隆知道這對他來說代表著什么。其他人則是黑暗中幾個不引人注目的灰影。

山姆站在小馬身邊，發(fā)出嘖嘖聲，邊陰郁地瞪著底下嘩嘩的流水；他對于冒險的渴望這時落入了最低點(diǎn)。

“比爾，老友，”他說：“你不應(yīng)該和我們一起來的。你可以留在這邊，吃著最好的干草，等到明年春天一來，就又有新鮮的牧草可以吃。”比爾搖搖尾巴，什么都沒說。

山姆調(diào)整一下背包，緊張默念著里面所有的東西，希望自己不要忘記任何東西。他最珍貴的寶貝廚具、只要有機(jī)會就會裝滿的小鹽盒、一大堆的煙草（但我打賭最后還是會不夠），打火石和火絨盒、羊毛襪、被單，以及許多主人將來會需要的雜七雜八東西，到時他可以自信滿滿的從口袋里面掏出來。他一項一項的清點(diǎn)。m.biqikμ.nět

“繩子！”他嘀咕著：“竟然忘了繩子！昨天晚上你還在對自己說：‘山姆，來段繩子怎么樣？如果你沒有，你一定會想要的。’看吧，我現(xiàn)在想要，卻來不及了。”

就在那一刻，甘道夫和愛隆一起走了出來，他將隊伍召喚到身邊：“這是我最后的叮嚀，”他壓低聲音說：“魔戒持有者這次的任務(wù)是要前往末日山。他只有一個責(zé)任，絕對不可以丟棄魔戒，或是讓它落入任何魔王的爪牙手中。只有在最危急的時候，才可以把它交給身邊的伙伴，或是參與過我們會議的成員。其他人則是沒有任何義務(wù)，只須盡力協(xié)助他。只要有機(jī)會，你們可以分散，或是回來，或是朝向別的方向前進(jìn)。你們走得越遠(yuǎn)，要回頭就越困難。但你們并沒有受到任何誓約的牽絆，沒有任何人可以逼你們走不想要走的路。因?yàn)槟銈冞€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所在，也不知道未來會遇上些什么。”

“當(dāng)?shù)缆泛诎禃r，說出再會的人是沒有信心的人，”金靂說。

“或許吧，”愛隆說：“但我希望還沒見過日落的人，也不要發(fā)誓走在黑暗的道路上。”

“但誓約卻可以鞏固動搖的心靈，”金靂說。

“或是讓它斷折，”愛隆回答：“不要看得太遠(yuǎn)！只要抱持著希望就好！再會了，愿人類、精靈和所有愛好自由的人祝福你們。愿星光時常照耀在你們臉上！”

“祝……祝你們好運(yùn)！”比爾博冷得發(fā)抖：“看來，佛羅多小朋友應(yīng)該是沒辦法寫日記了。不過，回來的時候我要你給我一個完整的報告。別拖太久了！再會！”

愛隆的部屬有許多站在陰影中看著他們離開，低聲的祝福他們。歡送他們的人群中沒有音樂、也沒有笑語。最后，他們靜悄悄的轉(zhuǎn)身，融入黑暗之中。

一行人越過橋梁，緩緩的走在一條陡峭的通道上，離開瑞文戴爾河谷，他們來到了一座強(qiáng)風(fēng)呼嘯吹過的高地；在看了最后的庇護(hù)所一眼之后，眾人這才跋涉進(jìn)入夜色中。

在布魯南渡口，他們離開大道，沿著一條小徑在起伏的丘陵之上邁步，他們的目標(biāo)是保持這個方向朝著迷霧山脈前進(jìn)許多天。這條路非常的荒涼，比起大荒原上的河谷，這里顯得了無生氣，而且他們的行動也快不起來。不過，他們希望藉著這條人跡罕至的道路躲過許多不友善的眼光。這塊空曠的大地上極少見到索倫的間諜，因?yàn)槌巳鹞拇鳡柕娜耍馊藥缀跬耆恢肋@條道路。

甘道夫走在前面，身后跟著可以蒙著眼在這塊土地上奔跑的亞拉岡。其他人排成一行，目光銳利的勒茍拉斯負(fù)責(zé)擔(dān)任后衛(wèi)。旅程的第一段讓人十分疲倦，除了不停吹拂的強(qiáng)風(fēng)之外，佛羅多什么也記不起來。在許多毫無太陽的日子中，會從東邊的山脈中吹來陣陣冰寒刺骨的冷風(fēng)，似乎沒有任何的衣物可以阻絕它冰冷的碰觸。雖然遠(yuǎn)征隊成員們都穿著厚重的衣物，但不管是走路或是休息時，他們都覺得自己好像泡在冰水里。在白天，他們會不安的在河谷、或是荊棘叢內(nèi)睡覺。到了下午，他們會被輪值的人叫醒，吃下一頓照慣例冷冰冰的正餐——因?yàn)樗麄儾桓颐半U生火。到了晚上，他們又繼續(xù)步行，只要有路，就繼續(xù)往南方走。

一開始，對于哈比人來說，雖然他們每天都在黑暗中摸索到四肢無力，但似乎一點(diǎn)進(jìn)度都沒有。周圍的景物每天看起來都一模一樣，不過，山脈卻顯得越來越靠近。他們腳下的地勢越來越高，開始往西彎，到了這塊地形的邊緣時，他們來到了一塊充滿丘陵和深邃河谷的地方。這里的道路極少，又都十分的曲折，經(jīng)常讓他們踏入懸崖的邊緣，或是某個沼澤的深處。

在第十天的晚上，天氣突然改變了。風(fēng)速減緩，方向也改為向南吹。天空中奔馳的云朵也停了下來，融化在澄藍(lán)的空氣中。蒼白但明亮的太陽也跑了出來。在一整夜的跋涉之后，迎接他們的是寒冷、清澈的黎明。大伙終于來到被古老冬青樹環(huán)繞的一塊低地中，這些衰老的樹木彷佛和巖石合為一體。它們暗色的樹葉在日出時反射著光芒，樹上結(jié)的梅子則是散發(fā)出紅色的光輝。

佛羅多可以看見南方遠(yuǎn)遠(yuǎn)的有許多綿延模糊的山脈，現(xiàn)在開始擋住眾人的去路。在這些山脈的左邊有三座特別高的山峰，最高、最接近的山巔看起來像是沾雪的尖牙，它北邊裸露的懸崖大部分依舊覆蓋在陰影中，沾染到日光的部分都閃動著紅色的光芒。

甘道夫站到佛羅多旁邊，用手遮住陽光往遠(yuǎn)處看：“我們的進(jìn)度不錯，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達(dá)了人類稱作和林的區(qū)域邊境了。在往昔比較和平的年代中，有許多精靈居住在這里，當(dāng)時此地還叫作伊瑞詹。如果以飛鳥直線飛行的方式來計算，我們已經(jīng)走了一百三十五哩；很顯然我們的腳走了更遠(yuǎn)的路。天氣和地形現(xiàn)在看起來都還算溫和，但這可能只是危險的前兆。”

“不管危不危險，我都很高興可以看到真正的日出，”佛羅多褪下兜帽，讓晨光照在臉上。

“可是，我們的前方原來是山脈，”皮聘說：“我們一定在晚上的時候不小心朝東走了。”

“你錯了，”甘道夫說：“這只不過是因?yàn)樘鞖馇缋首屇憧梢钥吹酶h(yuǎn)而已。在這些山峰之后，這座山脈會往西南方向偏。愛隆的居所里面有許多地圖，我想你沒有花時間去看吧？”

“才不呢，我有時會去看看，”皮聘說：“只是我記不太清楚而已，佛羅多對這方面比較擅長。”

“我不需要地圖，”金靂跟著勒茍拉斯一起走來，深陷的雙眼中有著奇異的光芒：“這是我們的先祖流血流汗的地方，我們把這些山脈的形狀雕進(jìn)許多巖石和金屬的工藝品中，也將它們編進(jìn)了很多的歌曲和故事中。它們在我族的夢中是高不可攀的三座山峰：巴拉斯、西拉克、夏瑟。”

“我這輩子只有一次在清醒的時候從遠(yuǎn)方看過這三座山脈，但我早就熟記它們的名稱和外型。因?yàn)檫@三座山峰底下就是凱薩督姆，矮人故鄉(xiāng)，現(xiàn)在被稱作黑坑；在精靈語中則被稱為摩瑞亞。那邊矗立的三座山峰就是巴拉辛巴，紅角，殘酷的卡拉霍拉斯；在它之后則是銀峰和云頂，分別又叫作白衣賽拉布迪爾、灰袍法怒德何；在矮人的語中則是西拉克西吉爾，和龐都夏瑟。”

“從那以后，迷霧山脈就分成兩路，在這兩座山脈的臂膀之間有座被暗影所覆蓋的山谷，也是我們絕不敢忘記的地方：那是阿薩努比薩，丁瑞爾河谷，精靈則稱作南都西理安。”

“我們的目標(biāo)正是丁瑞爾河谷，”甘道夫說：“如果我們通過了卡拉霍拉斯另一邊的紅角隘口，我們應(yīng)該可以來到丁瑞爾天梯，接著就可以進(jìn)入矮人的深谷。那里有一座鏡影湖，我們所熟知的銀光河，就是從那邊冰冷的山泉中發(fā)源的。”.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