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沖動,不要沖動!”甘道夫說:“別傷了和氣,我們應(yīng)該要忍耐,如果我們刀劍相向,魔多的嘲弄將會是我們唯一的獎賞。我的任務(wù)很緊急,忠誠的哈瑪,這是我的寶劍。好好保管,這柄劍叫作敵擊劍,是遠古的精靈鑄造的,讓我們通過吧。亞拉岡,不要堅持了!”
亞拉岡緩緩地解下圣劍,將它小心放在墻邊。“我將它放在此處,”他說:“但我命令你不準碰觸它,其它人也不例外。在這精靈的劍鞘中藏放著斷折重鑄的圣劍。巧匠塔爾查在古代鑄造了這柄神兵。除了伊蘭迪爾的子嗣之外,任何人意圖拔出此劍都將橫尸當場。”
守衛(wèi)后退了幾步,震驚地望著亞拉岡:“閣下似乎是從遠古乘著傳說之翼而來的人物;如您所愿,大人!”
“好吧,”金靂說:“我的斧頭如果有安都瑞爾作伴,它在這邊也不會可惜了,”他將武器放在地上,“好了,如果一切都已經(jīng)妥當,請讓我們晉見你的主人。”
那名守衛(wèi)依舊猶豫不決。他對甘道夫說:“你的手杖,請原諒我,但它也要留在門口。”
“愚蠢!”甘道夫說:“小心是一回事,但無禮又是另一回事。我已經(jīng)老了,如果我不能靠著手杖走過去,那么我就要坐在這里,等待希優(yōu)頓王親自走出來和我談話!”
亞拉岡哈哈大笑:“看來每個人都有不愿意交給別人的東西。可是,要讓老人失去依靠的確太冷酷了。來吧,讓我們進去吧!”
“巫師手中的手杖可能不只是年歲的象征,”哈瑪說。他仔細地打量著甘道夫手中的木杖。
“不過,在這種狀況下,自重的人會把一切交給智能決定。我相信你們是我國的盟友,也是重榮譽的人物,同時也不會有任何的邪心,你們可以進去了。”
守衛(wèi)抬起了大門口沉重的門閂,將咿呀作響的大門緩緩?fù)崎_,一行人走了進去。在呼吸過山丘上的清新空氣之后,里面感覺起來又暗又暖。這座大殿極長極寬,四處都是陰影和幽暗的燈光,巨柱支撐起高聳的屋頂,從朝東的窗戶也投射進許多道陽光照亮此地。從屋頂?shù)奶齑巴饪慈ィ陔[約的云霧之上是清朗的藍色天空。四人在目光慢慢適應(yīng)了室內(nèi)的亮度之后,這才發(fā)現(xiàn)地板是由許多色彩繽紛的石頭所鋪設(shè)的,上面刻畫著許多奇怪的符文和各種各樣的圖案;這時,他們也發(fā)現(xiàn)柱子上有著豐富的圖案,隱隱閃動著金色的反光。墻壁上掛著許多織錦,在織錦之間的空隙則有許多傳說中的人物昂首闊步,有些隨著年歲而變得黯淡,有些則在陰影中顯得十分落寞。但有一幅圖案被灑上了耀眼的陽光:一名年輕人騎著白馬,他正吹動著一只號角,金黃色的頭發(fā)隨風(fēng)飛舞;馬兒的頭昂起,鼻翼煽動,嗅聞著遠方的戰(zhàn)火,它的膝蓋間則有綠色和藍色的流水噴濺著。
“注意,那是年少的伊歐!”亞拉岡說:“他就是以這樣的英姿從北方策馬而來,加入凱勒布蘭特平原的戰(zhàn)爭。”
洛汗國的奠基就是始自于第三紀二五一零年,當時剛鐸的大軍正在凱勒布蘭特平原苦戰(zhàn),由伊歐率領(lǐng)的一支游牧民族經(jīng)過,解救了大軍于危機之中。為了感謝他們伸出援手,剛鐸將一整個省分的土地劃歸給他們,讓他們成為一個獨立自主的盟邦,這就是洛汗建國的歷史。
四名伙伴走向前,越過了大殿正中央燃燒的熊熊火焰。在大殿的另一頭,面向北方門口的是一個有三階的高臺,在高臺的正中央是一個巨大的寶座。寶座上坐著一名男子,他蒼老的外貌讓人幾乎以為他是名矮人;他白色的頭發(fā)又長又密,頭上戴著皇冠,底下則是白發(fā)編成的許多根長辮,在他的前額正中央則掛著一枚鉆石。他雪白的胡子一路落到膝蓋上,但他的眼中依舊有著閃動的光芒,毫不留情地在陌生人身上掃射著。他的寶座后是一名穿著白衣的女子,在他的腳下階梯上,則坐著一名形容枯槁、擁有一張
δ.Ъiqiku.nēt蒼白多慮的臉孔和一雙瞇瞇眼的男子。
眾人陷入沉默之中,寶座上的老人動也不動。最后,甘道夫終于開口了:“幸會,希優(yōu)頓!我回來了。請留心!暴風(fēng)將臨,所有的盟友都需匯聚,否則將被個個擊破。”
老人緩緩地站起身,全身重量幾乎都倚在一柄全身黑色、白色骨柄的木杖上。眾人注意到,雖然他現(xiàn)在身形佝僂,但他年輕時必定是龍行虎步,渾身充滿了帝王之氣。“你好!”他說:“或許你還期望我會歡迎你。不過,說實話,甘道夫先生,我對你實在吝于給予歡迎。你一直都是惡兆的先驅(qū),麻煩就像是烏鴉一樣緊跟著你,速度往往比我們推測得快多了。我不需要騙你,當無主的影疾回來的時候,我很高興可以再看到它,但更高興它的騎士失蹤了。當伊歐墨回來通知我你已經(jīng)過世的消息時,我并不為你哀悼。可惜遠方的消息往往讓人空歡喜一場。你又出現(xiàn)了!就像以往一樣,你勢必會帶來更糟糕的消息。巫師甘道夫,為什么我要歡迎你呢?告訴我吧!”他又慢慢地坐回座位上。
“王上圣明,你說的真是一針見血!”坐在高臺階梯上的蒼白男人說:“五天之前,我們才得知您的左右手,驃騎軍團的第二元帥,王子希優(yōu)德戰(zhàn)死在西洛汗。伊歐墨這人又不值得信任,如果讓他掌權(quán),將不會有什么人來守衛(wèi)您的宮墻。而且,我們還剛從剛鐸知道黑暗魔君又在東方蠢動,這個四處流浪的家伙偏偏挑這個時間出現(xiàn)。甘道夫先生,我們?yōu)槭裁匆獨g迎你呢?我替你取名叫噩耗,噩耗和惡客一樣不受歡迎。”他神情凝重地干笑幾聲,邊抬起沉重的眼皮,用黑眸打量著這些來人。
甘道夫柔聲說:“老友巧,毫無疑問的,你被認為是此地智者,王上也很倚重你,每次會帶來噩耗的人有兩種可能。他可能是邪惡的仆人,也可能是在危機時挺身而出的義勇之士。”
巧說:“或許吧!但還有第三種人,食尸者,以他人的哀傷和戰(zhàn)火的蔓延為樂的人。老巫師,你幫過我們什么?這次你又要怎么幫我們?上次你來要求的是我們的協(xié)助。那時王上請你挑選任何一匹馬,趕快離開。你竟然無禮的挑選了影疾,吾主因此相當懊悔,但只要能夠讓你趕快離開國界,這代價也算是值得的。我想這次多半也會和上次一樣,你又是來乞求我們的幫助的。你帶來援兵嗎?還是馬匹、刀劍、長槍?這才是我所謂的援手,也才是我們目前真正需要的東西。你身后的這些跟班是誰?三個穿著灰衣的流浪漢,你自己看起來就像是個乞丐頭一樣!”
“塞哲爾之子希優(yōu)頓,你宮廷的禮節(jié)似乎退步許多,”甘道夫說道:“難道你的看門人沒有回報我同伴的名號嗎?洛汗國的君王極少有榮幸可以接見這樣的三名貴客。他們置于你門前的武器可值千軍萬馬。他們之所以穿著灰衣是出自于精靈的善意,如此他們才能躲過黑暗的力量,歷經(jīng)重重危險來到你的駕前。”
“那么,如同伊歐墨所說的一樣,你們和黃金森林的女巫結(jié)盟了嗎?”巧說:“難怪,那座森林里面全是欺瞞和詭詐的羅網(wǎng)。”
金靂準備走上前,但甘道夫的手抓住他的肩膀。他只得停下腳步,渾身僵硬地站著。
在羅瑞安,在黃金林
在那凡人罕至的森林,
只有極少凡人曾看過那光芒,
永恒不變,耀目閃爍的光芒。
凱蘭崔爾!凱蘭崔爾!
你的井水潔凈名聞遐邇;
潔白玉手中星辰閃亮,
純潔無暇的森林高尚。
在羅瑞安,在黃金林
在那凡人難明的美麗樹林。
甘道夫溫柔地唱完這首歌,突然間神色一凜,他丟開破爛的斗篷,挺起胸膛,不再倚著手杖,用冷冽清朗的聲音說道:“智者只闡述他所知道的真相,加默德之子葛力馬,你已經(jīng)墮落成一條無知的蛆蟲。閉上嘴,不要再耍弄你那三寸不爛之舌。我經(jīng)歷火焰和死亡的考驗,不是要把時間浪費在和下人爭辯上,天雷將證明我的怒氣……”
他高舉起手杖,一陣轟隆的雷聲響起,東窗射入的陽光被烏云給遮蔽了,整個大殿彷佛突然被夜色所籠罩,火焰變成軟弱無力的余燼。眾人眼中只能看見高**人、一身雪白的甘道夫站在那灰燼前。
在一片昏暗當中,眾人聽見巧嘶啞的聲音說道:“王上,我已經(jīng)警告過你不要讓他帶手杖進來!哈瑪那個笨蛋出賣了我們!”一道刺眼的強光閃過,閃電擊中屋頂。接著一切都安靜下來,巧動也不動地趴在地上。
“塞哲爾之子希優(yōu)頓,你愿意聽我說話了嗎?”甘道夫問道:“你需要協(xié)助嗎?”他高舉起手杖,指著一扇天窗。黑暗瞬間消退,從那開口中可以看見一塊高遠的澄凈藍色天空。
“并非一切都已被黑暗掩蓋。驃騎王,不要喪志,我能提供的是天下無雙的力量,絕望者將無法從我口中獲得忠告。但我還可以給予你建議、給予你指導(dǎo)。你聽見了嗎?有些話是不可以對別人說的,請你走出大門,望向遠方。你龜縮在陰影中,只聆聽這家伙的片面之詞已經(jīng)太久了!”
希優(yōu)頓緩緩地離開椅子。大殿中再度充滿微弱的光線。他身后的女子快步走到他身邊,攙扶著他;老人顫危危地踱走下階梯,虛弱地走向門口,巧依舊動也不動地趴在地上。他們走到門前,甘道夫用力敲打著門。δ.Ъiqiku.nēt
“開門!”他大喊道:“驃騎王要出來了!”
大門轟然開啟,新鮮的空氣蜂擁而入,大殿中吹入了一陣微風(fēng)。
“把你的守衛(wèi)都遣到樓梯底下去!”甘道夫說:“還有你,小姐,讓他和我獨處片刻,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去吧,王女伊歐玟!”衰老的國王說:“擔心受怕的時刻已經(jīng)過去了。”
那女子轉(zhuǎn)過身,緩緩地走回大殿內(nèi)。當她走過門口時,她回頭看了一眼;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憂慮,當她的眼神停留在國王身上時,流露出濃濃的憐憫之情。她長得非常美麗,長發(fā)如同黃金的河流一般華麗,瘦高的身軀穿著白袍,系著銀色的腰帶,但她看來英氣勃發(fā),讓人可以感受到一種鋼鐵般的堅毅,果然是擁有王族血統(tǒng)的女子。亞拉岡第一次在白晝目睹了洛汗之女伊歐玟的美貌,認為她冰冷如同清晨的薄霧,尚未褪去少女的青澀;而她也在一瞬間發(fā)現(xiàn)了他:高大的王儲,散發(fā)著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睿智,披著灰色的斗篷,她可以感覺到他身上有股隱藏的力量。她僵立了片刻,最后飛快地轉(zhuǎn)過身,消失在眾人眼前。
“王上,”甘道夫說:“看看你的國土!再一次呼吸自由的空氣吧!”
他們在皇宮雄偉的門廊前,可以看見洛汗國的疆域一路綿延到地平線的彼端,微風(fēng)細雨開始緩緩飄落,西方和頭頂?shù)奶炜找琅f雷聲隆隆,遠方山丘上閃電肆虐。但風(fēng)向迅即轉(zhuǎn)向北方,來自東方的風(fēng)暴也開始緩緩消退,往南飄移向大海。突然間,一道陽光從他們身后的云層破洞而出;細雨在陽光中像是銀絲一般的閃耀,遠方的河流像反光的玻璃一般耀眼。
“外面并不黑暗哪!”希優(yōu)頓吶吶地說。
甘道夫回答:“的確,你的年歲也并不像某些人暗示的那么老朽,拋去你的拐杖吧!”
國王的手一松,黑色的手杖就這么落到地面上。他慢慢地直起身,彷佛彎腰許久的仆人一般小心翼翼。現(xiàn)在,他抬頭挺胸的站著;當他看著天空時,湛藍的雙眼閃閃發(fā)光。
“我最近所做的夢都是晦暗的,”他說:“但我覺得自己重獲新生。甘道夫,如果你早些來,我可能已經(jīng)醒過來了。我擔心,你到來的時機會不會已經(jīng)太遲了,你只能見到我皇室的末日,伊歐所興建的壯麗皇宮恐怕就快要蕩然無存了。火焰將吞沒我國的寶座,我能做些什么?”
“你有很多事情要做,”甘道夫說:“但請先召伊歐墨進宮。我猜,你應(yīng)該在那個自稱巧的葛力馬讒之下,將他關(guān)進監(jiān)牢去了吧?”.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