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嬪娘娘如今得了陛下的憐惜,可她對宸貴妃娘娘的恨意,正是最盛的時候!”
“要不奴婢再去添把火,讓她……”
良妃端坐不動,目光落在桌上一卷攤開的《地藏本愿經》上,指尖無意識地拂過紙頁邊緣。動作依舊輕緩,卻透著一絲難以喻的滯澀。
“記住,凡事過猶不及。”
她的聲音平平響起,聽不出情緒,像在陳述一個與自己無關的道理:“此事能成,全因宸貴妃被年關盛典困住了手腳,分身乏術?!?
“若此刻再動,待她稍有余暇……”
良妃的目光終于從經卷上移開,落在若離因不甘而微微扭曲的臉上。
她的眼神平靜無波,卻讓若離瞬間感到一股冰冷的壓力:“以宸貴妃的心性、手段,焉能不查?”
良妃微微向后靠了靠,引枕上繁復的纏枝蓮紋,襯著她沉靜的側臉:“敦嬪與宸貴妃之間的梁子,早已是死結。根深蒂固,不在這一時一刻?!?
“可是娘娘……”
若離幾乎要跺腳,聲音十分焦灼:“后天就是除夕了?。 ?
“難道……難道我們就眼睜睜看著……看著宸貴妃娘娘一步登天,晉位皇貴妃嗎?!”
良妃搭在經卷邊緣的手指,輕輕地蜷縮了一下,指尖微微陷入柔軟的宣紙。
暖閣內一時靜得可怕。
“不甘心?”
她的聲音依舊沒什么起伏,甚至帶上了一絲近乎自嘲的喟嘆:“本宮不甘心又能怎樣?”
良妃緩緩抬起眼,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宮墻,望向象征著無上榮寵的鐘粹宮。眼底深處,終于泄出一絲被強行壓抑的寒意。
“宸貴妃有四皇子傍身,那是陛下最重視的皇子?!?
“她輔佐陛下扳倒定國公府,為大周鏟除心腹大患,此乃大功?!?
“樁樁件件,鐵板釘釘。便是朝中那些老頑固,也無人能置喙半句。”
每一個字砸在若離心上的同時,也砸在了良妃的心頭。
她說的這些話并非借口,而是冰冷的事實。
宸貴妃的崛起,已非后宮爭寵的小打小鬧。她走的每一步,都踩在了社稷功勛的基石之上,穩固得令人絕望……
良妃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重新垂下眼簾,目光落回那卷《地藏本愿經》上。仿佛要從救苦救難的經文里,汲取一絲虛假的平靜。
“把尾巴收干凈。”
她的聲音恢復了平日的沉穩,卻比冰還冷:“三皇子病中所有經手之物,接觸之人……一絲痕跡也不許留!”
若離看著良妃古井無波的側影,知道事已不可為。巨大的失落和怨毒,充斥在她心中。
她深深垂下頭,肩膀因不甘而微微顫抖,聲音艱澀地擠出:“……是。奴婢……遵命?!?
若離一步步倒退著,沉重地退出了暖閣。
里面只剩下良妃一人。
她依舊保持著端坐的姿勢,目光定定地落在經卷上,仿佛在虔誠誦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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