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保留體力,等到和——
然而無情地碾碎了他的希望,數十滴、上百滴黑色的液體從終焉滴落,在墜至地面的即刻變化成各式的模樣。
同時與上百只上位惡靈戰斗,無比絕望的絕境。
我們……
別害怕!終究只是分身,和真家伙還差得遠!
為了撫慰凌雪,他將最后的堅定融入話語中。他也知道這僅僅是信口,但至少要創造出讓凌雪安然逃離的機會。
這樣想著的同時,他迎面沖進了惡靈的洪流中。
不知道戰斗了多久,終于將分身全數擊破的光毅跪倒在地面,用盡全力才使得自己沒有失去意識。他的身上已經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燒傷,凍傷,刀傷,甚至有不少足以致命的創口遍布軀體,即便如此,他還是熬了過來。
我馬上幫你治療!
不……
凌雪慌忙跑到他的身邊,可她捏著靈符的手臂卻被光毅用力扼住,懸于半空。
把那東西,凈化……
他很清楚這一身傷口已經不可能治愈,用上凌雪全部的生命力都無法恢復。但就像是在嘲笑他的覺悟,在轟隆與顫動中,終焉行動了。
原本龐大到看不到邊際的黑影驟然縮小,變形。最終,一個人影從塵霾中踱步而出,與光毅一模一樣的人影。
這正是由于終焉將他認定為最強的個體,因而變化成他的形態。
雖是他,卻一切都遠超他的存在,更何況是瀕死的他。
呵……
諷刺的結局,讓他發出干澀的自嘲——已經不可能再勝利了,現在他所能做的只有……
下個瞬間,惡靈做出了行動,以肉眼完全看不見的速度閃至凌雪的跟前,刺出長劍。隨后,被貫穿的人——于千鈞一發之際擋在凌雪身前的光毅,吐出一大口鮮血,死死抓緊了穿透身體的利刃。
光毅……!不要……對不起……都是、都是因為我……
不顧血漬沾染身體,凌雪試圖抱住光毅,卻發現自己被隔在某個屏障之中——在光毅被貫穿的同時,他發動了解析與重構,將最后的生命力化成靈力,用以將凌雪傳送。
別哭……只要你沒事……這樣的、結局……我也……
他試圖伸手拭去凌雪的淚水,卻終究連話語都沒能道盡,懸于半空的手臂便失去力量,無力地垂至地面。
我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
而后,景物扭轉,下一秒鐘凌雪便回到了最初的城市。然而一切都已經無所謂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經終結——由于她的過錯。
啊啊啊啊啊——
在她絕望的嚎哭中,世界開始崩壞,天空、地面出現裂痕,迅速地向四周蔓延。隔著模糊的淚光,看著一片片碎裂,而后露出黑暗的世界,凌雪下定了決心。
如果能夠重來,如果能夠再一次做出選擇,她一定會……
世界歸入了虛無,她的身體在無底的虛空中緩緩下墜。就在她合上雙眼,將身體交由黑暗之際,隱約聽見了呼喚自己的聲音。
雪……
凌雪……
凌雪——
朦朧之中,她向著最后的呼喚,伸出了手……
part
4
靜靜地躺在病床上,緊閉雙眼的少女時而皺起眉頭,不知是由于身體上傷痛,還是被噩夢所困擾,她的表情顯得極為痛苦。
然而除了握緊那雙纖弱的手掌,光毅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她遭受折磨。
她……一直是這樣嗎
泰仁醫生再次看向床邊的心電監護儀,即便有著少許的波動,仍處在正常的范圍。
偶爾會。生命體征很正常,靈力的流向也沒有異樣,但是——
他有所芥蒂地看了眼在場的第四人,凌雪的父親瞿鐘鼎,得到默許后接著補充道:
沒有一點醒來的跡象。五年前的那次也是如此。凌雪的特殊體質至今仍有不少我們還無法理解的地方。
哦……
至少知道她沒有生命危險,光毅稍微松口氣的同時換上了嚴峻的表情——他來到這里可不僅僅是為了這點沒有實質性的信息。
曾經和凌雪靈力相通的他想到了一種嘗試,大概也是眼下唯有的可能。
——使用轉換的話,也許……
瞿先生,張醫生,或許我有方法。
你……對了,你的話應該能——
泰仁猜到了他的想法,不過語至中途他又收住了聲——這個提案只能交由瞿當家決定。
‘轉換’嗎。
瞿鐘鼎帶著肅穆的表情將答案道出。
這個凌雪所擁有的另一特性,不知為何只會與這名少年響應,根據他對轉換的了解,確實存在渺小的可行性。
你打算怎么做。
他的語氣并非詢問,反倒更像是命令。雖說他們之前曾有著契約與承諾,但即便沒有那些東西的束縛,光毅也會傾盡所能。
不是身體或者靈力的話,就應該是意識上的問題。在‘轉換’真正發動之前我和凌雪的靈力會一瞬間的接通,在那個時候我可以嘗試接觸她的意識,然后將她喚醒。
他很清楚這只是無理無據的猜想,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他的話語。成敗與否截然未知,弄巧成拙甚至可能危及凌雪的安危。但他將自己的覺悟融進話語,用堅定的目光回應瞿鐘鼎。
凝重的沉默,在兩人交匯的視線中間緩緩流淌,直至數秒鐘后,瞿鐘鼎微閉雙眼,嘆出口氣。
或許,值得嘗試。
謝謝您!
那么,瞿先生您能否先到門外回避片刻這里有我在不會出差池的。
在他們做出決定的即刻,泰仁瞇起眼睛微笑著朝瞿鐘鼎提議道:
您在這里的話光毅同學會感到緊張,對‘連接’不太有利。
唔……好吧。
緊鎖眉頭遲疑了片刻,瞿鐘鼎終于點頭應允。不過在離開之前,他沒忘又回首瞪了光毅一眼,以包含著不許動歪念頭的眼神。
苦笑著目送他離開后,光毅松了口氣,再度向醫生致謝。只不過此時他還未能猜到醫生的真正算盤。
接著在病床周圍補下陣符,泰仁在結界生效的同時解釋道:
這是為了讓靈力暫時可視化的結界?,F在開始吧,我會給予你必要的協助。
好的,拜托您了。
話音落地,他握緊凌雪的左手,回憶起轉換發動時的感覺。幾秒鐘后,隱約之中他看見了,沿著他們的雙手,相互接近并開始交匯的青色光帶。
——就是現在!
然而當他正欲改寫并介入凌雪意識之時,原本纏繞在一起的靈力又再度潰散。
可惡……
別著急,靜下心來。
在泰仁的提醒下,他吸了幾口氣,讓精神回歸平靜。
猶如縹緲的青煙,恢復穩定的靈力再度相連。動用上全部的意志力,他極力維持著連接的狀態,同時在心底呼喚。
‘凌雪——’
‘凌雪——快醒過來——’
可數十秒過去后,凌雪的狀態仍未出現任何變化。
看來是連接的強度不夠,必須要加強你們間的聯系。
那……該怎么做
吻她。
好……誒誒誒
泰仁的建議讓光毅一瞬間慌了神,情緒的劇烈波動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聯系差點崩潰,在那之前,他連忙沉住氣穩定心情。
您……沒有開玩笑吧
親吻可是強度最大的維系方式之一,即便不是你們這種特殊情況,在接吻的時候也有可能發生靈力接通的現象。
將剛才的緊張氣氛徹底打破,泰仁笑瞇瞇地豎起一根手指。
不是還有過‘睡美人’的故事嗎你肯定也讀過吧~
……完全是兩碼事啊……
光毅小聲嘀咕著沒讓泰仁聽到他的吐槽,卻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他提及的童話故事,而后看向沉睡中的凌雪,沐浴晨光的紅潤雙唇……
——要……要吻上去嗎……
要問答案,他肯定選擇同意,倒不如說這是個求之不得的機會。只不過……
——被、被知道的話會不會被討厭
——在那之前也有可能被殺掉……
生怕心思被窺探的他心虛地掃了眼四周,這時才記起來瞿先生現在不在場,即便他吻了凌雪,只要不被看見就不會被知道。
——難、難道這就是醫生的目的
驚訝中帶著感激,他偷偷瞄了眼微笑中的泰仁,咽下唾沫——現在不會有人阻止他。
——不、不對!我絕對沒有任何不軌企圖!這都是為了凌雪,嗯!
——而且是醫生允許過的!不管了,上吧!
完全說服自己后,他感受著狂跳不止的心口,探身一點點接近凌雪,接近夢想中的桃源鄉。
——抱歉了凌雪,我……
可就在他笨拙地撅起嘴巴,即將貼上那雙紅唇之時,凌雪突然睜開了眼睛。在咫尺的距離下,四目交匯。
等……我、我這么做是有原因——
無以倫比的尷尬襲向光毅,但在他慌張地做出解釋之前,凌雪卻突然抱住了他,緊緊地將臉埋進他的胸膛。
愣了一秒,不知該如何反應的光毅雖然害羞,也還是本能地伸手撫慰著她的后背。
怎、怎么了
搖頭。
輕微的啜泣帶著溫熱,在胸口漸漸擴散開來。即便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他亦不再開口,而是安靜地回抱凌雪,直至——
你們在做什么!
瞿、瞿先生我覺得我可以解釋……
光毅慌忙松開手,卻已經被瞿鐘鼎拉著衣領脫離了凌雪的身邊。
眼見摯愛之人、思念之人近在眼前,一瞬的安心拂過胸口,卻在轉眼之間,被夢中的絕望所取代。
那并不是普通的夢境,絕不是虛假的臆想,而是,對未來的預知,因她的過錯而被毀滅的未來。
將徹骨的寒冷藏于心底,她沒有將痛楚與悔恨表露在臉上,而是勉強擠出虛弱的假笑。
僅是一眼,瞿鐘鼎就看出了女兒神情中的虛假——她隱瞞著某些秘密。
會是夢中看到的某些東西還是……這次昏迷的時機太過湊巧,他不得不考慮到最糟糕的可能。
凌雪,你先好好休息。
他沒有將其揭穿,而是向泰仁醫生頷首示意后,拖著光毅走向門口。
你小子先跟我過來一趟。
是……
徹底放棄掙扎,光毅默默跟上他的腳步。但于門口回眸之際,他沒有漏過凌雪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傷感。
沉默著輕輕掩上門,瞿先生的話語接著傳進耳中:
她偶爾會做‘預知夢’,這一次恐怕也是,因此她可能看到了不該看見的東西。
這……那我——
我希望,我不在的時候你能幫我看緊她。
他剛想開口,瞿先生低沉的話語就將其蓋過,在他理解這句話中的含義之前,瞿先生又補充道:
我相信,你和你的兄長做出了不同的選擇。凌雪,就拜托你了。
沒有等他回復,也沒有再回到病房,瞿鐘鼎就這樣轉身離開。
直至他的背影從視野里消失,光毅才完全反應過來:并非警告,也不是斥罵,第一次,他得到了瞿先生的認同。
這是否和凌雪剛才露出的表情有關
欣喜之余,他又感到難以喻的沉重——以他現在這份弱小的力量,究竟能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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