聳了聳肩膀,沙魯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從懷里取出剛才那根棒棒糖,解開包裝袋。
反正拯救世界也不是我的任務,不過是一時興起幫個忙罷了。而且,本來我就不認為自己可以上天堂。
說罷,他將棒棒糖咬進嘴里,卻在下一秒鐘又將其取出,極為不滿地啐了口唾沫。
呸,果然還是沾上土了……
part
2
夏去秋來,秋盡冬至,一度僵持的戰局漸漸進入膠著。即使已經有無數的生命為此逝去,為了各自的未來,無法停息的爭戰仍在加速著將世界推向滅亡。
為了國土的繁盛,必須將腐朽殆盡的造物摧毀,重新制造新的鏡界。可原本欲圖在短時間毀滅穢界的維蘇威在通信塔的弱點被發現并突破后,依賴于通信設備的大型機械與武器便陷入癱瘓。即使普通的槍彈亦比百年前先進許多,卻不足以帶來壓倒性的差距。
為了家園的安寧,必須傾盡全力將入侵者擊退,即便對方是曾經的造物主。可人數的優勢僅在于普通的軍隊,與之相比可以被當成戰力的降靈師顯而易見的不足。從攻破第一座信號塔至今已有五個月之久,曾經被地方奪去的城鎮已經收回大半,然而當分散開來的敵人重新聚集回原點,武器的差距再度凸顯。
至于連通兩個世界的關鍵——門的位置已有兩處被確定,即便如此,他們始終沒能有新的突破,幾次的突擊行動均以成員全部失聯而宣告失敗。
究竟該如何毀滅失敗的造物
究竟該如何守護自己的家園
數個月的僵持即將宣告結束,在雙方都已發現了各自的突破口的情況下。
然而在無人知曉的黑暗深處,所有的淵源正蠢蠢欲動,在吸收負面的同時翹首祈盼著終焉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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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于被黃沙覆蓋的廢墟之中,穿著與周圍的貧瘠格格不入——一身商務西服——的男性帶著微笑,對并未存在于此的某人畢恭畢敬地回話道:
是的,我已經追蹤到附近了。
請不用擔心,他不可能逃掉的。
好的,如您所愿。
念話結束后,雷爾夫·斯麥爾故作悲傷地搖頭嘆息,將一把手術刀收進袖口中。
真是遺憾吶,這么長時間的相處,我還以為我們早已經能相互敞開心扉了。真遺憾啊。
刻意重復了悲傷的感慨后,他注意到從四周、從各個陰暗角落里投來的視線,帶著露骨的敵意。
他很清楚這份敵意并非針對他本人或者他的身份,而是源自他這身裝扮。只不過即便早已發現,或者說早已預料到他們的存在,雷爾夫仍然保持著讀不出情感的事務性微笑,朝不見光亮的深巷走去。
沒一會兒,從前方看不清的拐口忽然走出幾名男性,拿著鋼筋與磚塊——在這崩毀的廢墟中唯有的武器。緊接著是身后。在還不足兩人寬的狹窄通道,無疑退路已被堵死,被瘦骨嶙峋、卻極力擺出兇狠表情的男性與婦人。
只要發生戰爭,就會有這樣的人產生呢。
甚至不需要對方開口,他便已經知道對方想要的是什么,以及為此會不惜代價做出什么——即便如此,他仍保持著無畏的笑容,舉起雙手,朝攔路的男人們走去。
退后!把食物和水都交出來!我叫你退后!不然我們就動手了!
接近,穿過,完全無視向腦袋揮來的鋼筋,以及從額角淌落的鮮血,他繼續向前,直至來到躲藏在角落的、衣衫襤褸的孩童跟前,蹲下身子。
對著緊抱墻壁,發抖著投來瞪視的女童,他猶如變魔法般轉動手腕,從虛空中變出一根巧克力棒,遞到女童跟前。
見此周圍的大人都停下了即將揮舞的兇器,愣愣注視著他的舉動。而女童緊皺的眉間亦霎時舒緩開來,眼神變得閃閃發亮。只不過伸向食物的臟兮兮的小手在半空中止住,想起了什么的女童向著大人們投去詢問與懇求的目光。
片刻的緘默,最終以大人們的頷首與女童的欣喜迎來結束。
再度變出一罐果汁,雷爾夫在將其放置于女童面前之后站起身,高舉雙手對大人們說道:
如你們所見,我并沒有敵意。
食、食物和水,都留下來!
雖然有所遲疑,為首的男人依舊發出怒喊,為了饑腸轆轆的孩子,哪怕化身惡人他也在所不惜。應和了他的指令,接著就有兩人走上前來,開始在雷爾夫的身上四處搜尋。
很遺憾,那就是最后的了。
上前搜身的兩人亦以搖頭宣告結果。
不、不可能!穿成你這樣的人怎么可能不帶食物和水就來到這種地方!
可‘這種地方’以前也是城市呢,在幾個月前。
他有意加上頓挫的話語讓對方立即啞然,緊接著抱頭陷入絕望。
怎么會……再沒有食物的話……
不是餓死就是渴死,體弱的恐怕早已被疾病淘汰。
即便奪回了城市,被徹底毀壞的家園,被掠空毀盡的資源,回歸的難民終究只能懷抱著絕望的空想迎來死亡。
別擔心,我會拯救你們的。
俯下身,雷爾夫輕拍著男性的肩膀說道。隨后他的眾人的注視下張開雙臂,接著就有數不清的快餐食品和礦泉水從虛空中出現,接連落至地面。
魔法……難、難道你是……
在其他人都欣喜地走上前抓取食物,塞進空蕩了數日之久的胃袋中,一并向他跪拜致謝時,為首的男人驚愕地覺察到他的身份。
不減笑容,雷爾夫刻意加大音量,以足以讓所有人聽到的聲響說道:
是的,我,我們降靈師,正是上天派來拯救你們的救世主啊!
甚至用不著指示,所有人,方才在場的,抑或后來從各處聚集而來的,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齊聲跪下,向他以及他的代表投去敬仰。
請原諒我們!降靈師大人!不,我們的神明大人!請原諒我們剛才的無禮!
曾向他揮出鋼筋的幾人猛磕著腦袋,請求他的諒解。面不改色的走近,將他們扶起,雷爾夫故作慈悲地回答道:
我能理解,況且這對于我們來說甚至連傷口都算不上。
當那些人回過神的時候,雷爾夫頭上的傷口,甚至連淌下額角的血液都已消失無蹤。揮手示意其余人不用再顧慮自己,他接著詢問為首的男人。
說起來,你們可曾看見過一個非常高大的男人嗎我想‘巨大’這個特征就足夠了。
沒過多久,根據得到的線索他來到一處半毀的醫院前。
不錯的選擇,也許能得到不少有用的資源。
一邊喃語著不愧是當過特種隊隊長的人等欽佩的話語,他一邊大搖大擺地走進醫院正門,畢竟對他而,根本不需要多余的警惕與謹慎。
從上衣內側取出一小根裝有鮮紅液體的細管,他將其丟至前方。伴隨著玻璃碎裂的聲響,其中盛有的液體在解放束縛的即刻朝著某個方向飛馳而去。慢悠悠地跟在后方,他所來到的被廢棄的急診室。
那么,捉迷藏的游戲到這里就結束咯!
在話還未說完的時候他便踢門而入,可惜接著映入眼中的卻非所要尋找的男性,而是擺放在病床邊的數十袋血液,方才釋放出的追蹤血液正粘附在其表面。
嗯……是我的能力被覺察到了嗎
低聲喃語著,雷爾夫臉上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改變。
算了算了,反正計劃也差不多了,在混進‘門’那邊之前,也許他還能發揮最后的價值呢。
語畢,他哼笑兩聲,隨意地掃視一圈后轉身開始離開。
話說回來,竟然能偽裝這么長時間,還能冒著這么大的風險全身換血,完全想不到他還會做些什么啊,果然不愧是我中意的人呢~也許消息還是告訴得早了點,可惜,可惜。
話雖如此,待他親眼目睹卡爾·戴維斯的復仇之時,并未過去多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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