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給他了呀。
……
揉捏著生疼的額頭,她忍不住咂了下嘴,開始思考起這次該怎么教訓姐姐。但對方卻絲毫沒有注意到她的心情,亦沒有悔改之意,反倒得寸進尺地湊到她跟前一個勁地追問:
怎么了怎么了照片不能發的嗎
你這個蠢姐……難道腦子都長到胸上去了嗎
終于按捺不住爆發的她將姐姐撲倒在地上,試圖奪走她的手機,但對方伸長手臂極力反抗著她的行動。見此她干脆用雙手揪住姐姐的臉頰,用力向兩邊拉扯。
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在網上相信別人!哪天被騙炮懷孕的話我絕對不會管你的!
唔……唔嘰道了……
直至對方含淚求饒,她這才松開雙手,以死魚般無神的目光俯視著姐姐,特別瞪了眼那對自己不曾擁有的豐滿胸部,一邊拍打掉手上的灰塵。
姑且先原諒你,下次再犯錯,罰你一周不許吃布丁。
嗯嗯,安安最好了~——啊,對面說‘想看看妹妹的照片’,我能拍一張嗎
只可惜前面的話還沒完全落音,又看了眼手機的姐姐說出了更為火上澆油的話,接著就是一聲青筋暴起的聲響。
你——
只不過在妹妹欲圖開訓之前,她忽然注意到對側街道一名鬼鬼祟祟的少女。雖然拿著本雜志當掩護,但很容易便可以看出她是在追蹤地上的某些蹤跡,一猜就是外行。
雖然她們在這個城市巡邏的目的就是為了避免有維蘇威的敵人混入,那名少女卻明顯不像間諜,因此她立即失去了興趣,見機一把奪走姐姐的手機。
無視了哇啊啊安安快把手機還給我……不、不要刪好友,求你勒……的哭訴,她將正在與姐姐網聊的幾人全部拉黑隨后刪除好友,姑且又設置了個遠程鎖定。
只不過在將手機丟還給姐姐的同時,她敏銳地覺察到惹人不快的臭味,就如同曾經在戰場上感覺到的、從維蘇威人身上散發出的狂氣。沒過多久,幾名警察趕到附近,在剛才那名少女途經的地方搜索著什么。
甚至不需要去猜測,野獸般的直覺便已經為她得出了答案。
無表情的臉上劃過一絲興奮的淺笑,她一把拽起躺在地上耍賴的姐姐,老練地拿出布丁在她面前晃了晃,待對方雙眼放光地上鉤之后又故作平淡地說道:
工作來了。
part
3
似曾相識的黑暗包裹著身體,不見光的深淵仿佛沒有盡頭;宛若置身于異界的錯覺,無論聲與光,都顯得無比遙遠,冥冥中只能感覺到身體在虛無中不斷地下沉,消失。
——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
模糊不清的記憶無法與現實相連,唯有不斷從手腕傳來的刺痛,讓她能感受到身體的存在。隱約之中,似乎有某種聲響,像是對話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進雙耳。
從距離上看,這個城市完全符合要求。
……
當然,很好的避開了‘他們’。
……
把地圖打開,開始設定坐標。
漸漸地,回蕩在耳邊的聲響開始清晰,緊抓住差點就要被侵蝕殆盡的意識,她強忍著昏沉睜開雙眼,朦朧中見到的是布滿灰塵的地面以及老舊的集裝箱——大概是一處被廢棄的倉庫。重新開始運轉的思維讓她很快回憶起暈厥前的記憶——她的跟蹤被發現了。
手腕和腳腕都被近似于鐐銬的拘束器具鎖住,在不發出聲響的情況下,她小心翼翼地嘗試著扭動手腕,卻絲毫沒有能夠掙脫的跡象。這時,再度傳來的對話聲讓她止住動作,屏息細聽。
增幅器沒有限定,但4個調制器的開啟不得相隔十分鐘以上。
不太明白他們話中的意思,但唯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是準備在這個城市里安裝什么東西。
為了進一步聽清對話的內容,并且尋找逃跑的機會,她嘗試著扭動身子向前挪動,然而她卻沒有想到,在視野的死角擺放著一根金屬管,沒能避開的右腿一腳將其踢翻,緊接著金屬撞擊的聲音響徹整個倉庫。
設備在——什么聲音!
她立即緊閉嘴巴,祈禱著對方會將其誤認為小動物,可下一秒鐘,一陣猛烈的狂風貼著眼前席卷而過,響徹耳畔的轟隆巨響令她發出一聲驚叫——原本橫在面前的集裝箱被某種恐怖的力量砸爛、打飛到了墻邊。
驚恐、動搖,失去平靜的思維停止了思考。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黑影不斷朝自己逼近,俯身,毫不留情地掐住她的脖子,將她拎至半空。
呼吸被阻礙,難以喻的痛苦從脖頸開始,飛速蔓延至全身,連耳邊咆哮著的聲響都已經聽不清。
為什么會有穢界人在這!誰帶來的!
半身都由機械構成的男性朝身后的幾人發出怒吼。面面相覷后其中一名男性舉起手臂。
這個女人試圖跟蹤我,為了不引起騷動沒有在大街上殺掉,準備一會兒消遣之后再處理。嘿嘿,要不你們也一起發泄一下
用舔舐般猥瑣的目光掃過雨馨的身體,男性發出幾聲奸笑,卻在轉瞬后被某種東西擊飛,伴隨著一聲槍響。
鮮血的腥臭霎時間蔓延開來,帶著露骨的厭棄,半機械人朝其余人喝令道:
我強調過必須避人耳目,我不需要不遵循紀律的廢物!把尸體處理掉。
說罷,他轉回頭,對著雙眼噙滿淚水的雨馨冷酷地說道:
很遺憾,小姐,為了這個世界的末日,你必須死在這里。
扼緊咽喉的機械臂上端接著伸出一根黝黑的槍管,對準她的腦袋。相隔模糊的淚光,映入眼中的如深淵般漆黑的槍口愈漸放大,將她的世界吞噬。
那一瞬間,她清楚地感受到了死亡,感受到冰冷到極致的枯手拂過她的身體。留存在心底的情愫滿溢而出:悔恨,眷戀,不該以身涉險的追悔,以及未能道出告白的不甘,所有的悸動,令她在流下淚水的同時,嗚咽著傾吐出他的名字:
死吧!
光……毅……
但當她閉上雙眼,預想中的死亡卻遲遲未至,戰戰兢兢中她重新睜開眼睛,緊接著見到的是呆立在原地微微顫抖的男性。
你說、光毅……鄒光毅,原本如此,是那個家伙的女人嗎。
低垂著頭,男性獨自喃語著什么,像是在懊悔,卻又在數秒鐘后爆發出一陣狂笑。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雨馨并不知道這個半機械人和光毅曾經發生過什么,但那副因仇恨而猙獰扭曲的面目,令她因膽寒而再度顫抖。
很好,很好!慶幸吧女人!你現在還有活著的價值,為了讓你的鄒光毅墮入真正絕望的價值!
瘋狂的話語化作恐懼,將她牢牢地釘在原地。身體的熱度正在急速冷卻,無盡的絕望甚至令她忘記了哭泣——因為她的緣故,光毅被這些殺人不眨眼的怪物盯上了。
甚至不會心生懷疑,她幾乎是立即就接受了光毅會被他殺死的事實。虛幻而又脆弱的希冀,在這一瞬間,被壓倒性的力量輕松捏碎。
早知道會是這樣的未來,還不如被當場殺死……
正當她心如死灰之際,突然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響,伴隨著兩個人影從天而降,落在倉庫的正中央。但呼吸愈加困難,意識愈漸模糊的她已經看不清來者的樣貌,只聽得稚氣未脫的少女嗓音從她們的方向傳來。
怎、怎么辦安安,他們人好多……
……
短暫的沉默,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一名少女膽怯地縮在另一人的身后,而環視著四周的少女則沒有開口,亦沒有做出任何動作。
但顯然比拼耐性,半機械的男性要差上許多,他松手將雨馨丟到地上,隨后拔出了背后戴著的那把巨劍。
劇烈地咳嗽了幾聲,終于平緩過來的雨馨這才看清了兩名營救者的真面目——比她自己還要年輕的少女。反觀入侵者這邊,半機械男手上的巨劍比她們的身體還要寬大,聯想到他足以打飛集裝箱的怪力……
你們快逃!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朝兩名少女傾力叫喊,然而為時已晚,拖著巨劍的半機械男已經做出了行動,一個箭步朝她們突進數米。
遲了!既然有降靈師送上門來,你們就別想活著離——
請、請不要使用暴力……
只不過在男性接近少女們之前,扎著右馬尾的少女帶著倦然欲泣的表情,以近似于祈求的語氣喊出話語。緊接著半機械男就突然感覺到身體的異樣,仿佛是不愿意戰斗一般,之前那股充斥在全身的興奮感在眨眼的功夫驟然冷卻,沖刺的腳步也隨即停止。至于對側,原本舉槍瞄準少女的幾人也有所猶豫地停下了動作。
不、不要亂動……
少女膽怯的話語再度傳至耳邊的剎那,他的全身像是觸電一樣止住了動作,如同屈服于她的語,即便男性命令身體做出行動,雙手雙腳卻都不聽使喚。
你做了什么!
他發出憤怒的狂吼。出聲的少女立即懼怕地縮緊身子,但緊接著,他的手臂上出現一道刀痕,將本該無比堅硬、并且被防護屏障包裹的金屬外殼割裂。
此起彼伏的呻吟與哀嚎驟然響起,他放眼望去,赫然發現己方的人員在右臂同樣的位置都迸裂出血花,失去支撐的槍械則掉落至地面。但同時,他也注意到了另一名少女的動作——將自己的右臂用匕首割傷的動作。
難道說……!
用語束縛他人的能力,將自身傷痛賦予他人的能力,相疊加之后無疑是最為惡劣的組合!已經被搶占先機的情況下幾乎沒有勝算,要殺死她們恐怕也得付出極為巨大的代價,這才計劃中是絕不能容許的差池!
不過也同樣歸功于對方將自己的狂氣壓制住,清醒而又冷靜的思維已經得出了最優的策略,于是,他拋出兩枚炸彈。
正當兩名少女驚訝為什么半機械男能做出攻擊行動之時,兩枚炸裂的炸彈分別釋放出無比刺眼的白光以及如雷貫耳的嗡鳴。視野和聽覺一齊被奪去,待眼前的蒼白漸漸黯淡,感知漸漸恢復的時候,周圍的敵人已經消失無蹤,連帶著本該已經成為尸體的男性。
嘖,閃光彈和震懾彈不算是攻擊嗎。
不悅地將滾落至腳邊的殘骸踢開,面無表情的少女開始朝倉庫門口走去,只不過剛邁出半步就被另一名少女拉住。
等下啦安安。
她抱起少女還在流血的左臂,搭配著極為夸張的動作說道:
傷口痛痛快飛走~
在她話音落下的即刻,那道駭人的刀口便開始吸回淌開的血液,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消失。只不過被療傷的少女反倒敲了下她的腦袋,批評道:
都怪你,既然能臉不紅心不跳地做出這么幼稚的舉動,剛才就該下點正確的‘靈’,害怕他們全跑了,今晚的布丁沒收。
不、不要啊……安安我知道錯了……對不起嗚嗚嗚……
只不過,緊抱著妹妹求饒的她終于又記起了雨馨的存在,連忙將妹妹拉住。
對了,還有個剛才被他們抓走的姐姐!
直至這時,無表情的少女才同樣記起她,跟在姐姐身后朝不知所措的雨馨走去。
鎖兒開~
伴隨著右馬尾少女輕巧的話語,原本拷在雨馨手腳上的拘束應聲打開,墜落至地面。愣上許久,得救的事實才終于傳達到腦中,令她本能地擠出感謝的話語。
謝……謝謝你們……
沒關系哦~
然而相較于姐姐,左馬尾的少女并未做出任何進一步的動作,僅是俯視著她冰冷地說道:
把今天看到了全忘了,別做多余的事,你們普通人就算搭上性命也只會礙手礙腳。
不帶絲毫同情,亦不含任何情感,僅如陳訴事實的殘酷話語久久回蕩在她心中,無法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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