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又有何等高尚
我們又有何等高尚
沖過澡,男人便往牧場屋子走去。在路上他看見那奇怪的‘小哥’滿臉通紅地盯著這頭看,還詫異地往身后望了好幾次——并沒有什么敵軍從后面繞過來,那他為什么看上去那么激動
不懂。
但或許他是個特別的戰(zhàn)士。
男人微微朝她點了點頭,然后便看見對方臉上的紅暈更甚,直接調頭就跑了。他不能理解這種行為,但也不會好奇。還是那被稱為‘莫耶’的司機沖了上去把她抓了回來,口中低聲念叨著什么別丟人了、發(fā)情小妞之類的難懂的話。
可是,可是他穿牛仔服真的很帥啊...
...被抓住的少年不服氣地回應道:哈!我不管!你這個大肚腩的大叔牛仔,你不能連我的醋也吃!天吶...
...難道說我才幾歲!你居然就想要上我了嗎
我的天,你這瘋癲的丫頭在講什么鬼話!我要是不看著你,你可能兩年前就把自己打包送上別人的床了!我受夠了!聽著,胡亂語的瘋癲小妞,我以你媽媽的名義發(fā)誓,如果你再給我胡鬧,我就把你送到最近的修女那去!
你敢!
(...
...他們在吵什么)
雖然聲音很低,但男人的聽力卻極度好,所以也理所當然地‘竊聽’到這些。他帶著迷惑走進屋子,還差點迎面撞上沒注意到這邊的山姆大叔。對方一個滑稽的后跳扶住門板,才驚訝地瞪大了雙眼。
你!
山姆大叔渾濁的眸子都亮了起來,嘴角揚起了抹夸張的笑。他看了看面前那垂下來的發(fā)絲還在滴水、整個人卻煥然一新的男人,不由突然鼓起掌來。男人微微瞇起了眼,難以理解地看著面前的老人——在他的模糊印象里,怎么記得只有演講大成功的人才會收獲到掌聲。
剛剛明明沒有人發(fā)出聲音吧
但山姆大叔卻不理會他臉上清晰可見的疑惑,只是熱情地踏前一步,拉住了他的手腕——男人腦子瞬間閃過少女的話語,一把拍開了山姆大叔。可即便如此,這位慈愛的老人也依然沒有任何反感,只是訕笑著圍著他仔細地看。
...
...
男人背負著沉重的棺木,站在門前一動不動地挺著身板任由他看,卻完全理解不了這位老人在干嗎。
就算是閱兵,也不該是這樣吧
何況,模糊的記憶里,閱兵明明是由...
...
唔。想到了某些會頭疼的記憶,男人不由發(fā)出了吃痛的聲音。但好在他一直克制地很,倒也沒讓山姆大叔察覺。不過這一聲卻似乎還是驚醒了山姆大叔,讓他帶著笑抬起頭來。
他瞪著清亮的一雙大眼睛,盯著男人的臉龐看了有那么數(shù)秒,突然含著笑往后面的廚房跑去,大聲嚷嚷道:老太婆!你這充滿了魔法的老巫婆!天吶,我真是愛死你了!為什么你能夠這么懂得時尚!這身衣服太適合那孩子了!
男人怔怔看著他興奮的、在夕陽下泛著白邊的背影,甚至有種‘他看上去高大了’的感覺。
不懂。
笨蛋,你們都一樣是笨蛋。
棺木里傳來了少女悶悶的聲音,但語氣中卻帶著一抹輕盈的上揚,讓男人詫異地稍轉過頭去。
她剛剛...
...是在笑嗎
男人不知道。
但聽上去,少女似乎是笑了的。
...
...
雖然不懂...
...
男人轉過頭去,輕車熟路地走進了屋內。
如果她笑了,那大概便是好事情吧。
他看著廚房里歡笑連連的山姆大叔與那躲避他的婦人背影,心底有種說不出的‘飽’感。
滿足。
不知道是誰的聲音從心底升起,告訴了他這一感受的確切名詞。他眼睛瞇了瞇,隨即把棺材解了下來,靠到旁邊的墻壁去,熟練地點燃起了煤氣燈。
據(jù)老人閑暇時說,煤氣燈本因為運輸不便與價格問題、曾一度被他棄用。但在這兩年的時候因為一系列復雜的漲價事件、造成了煤油的供貨不足,導致到他在家里不得不重新用起這種煤氣燈——從不遠處的小鎮(zhèn)那購買了大量存貨,所以資源倒不算太緊缺。
而另一考量則是——在木質結構的屋子里,煤氣燈雖然不夠方便,卻比煤油燈安全。
這點讓男人也有些感受,雖然他說不出來,但總覺得這具身體曾在什么時候對煤氣燈這種東西產(chǎn)生了一種深刻感受,以至于留存至今。
看在老天的份上,你給我安安心心地吃了這頓飯去睡覺好不好我保證以后除了抱你這大屁股上車之外,不會接觸到你任何地方。媽的,我就直說吧,我甚至連你被風吹起來衣擺時那臟兮兮的肚臍都不想看。
你!
刻意壓低的吵架聲越來越靠近,一前一后地進入了屋子里。前者是滿臉敗興的莫耶司機,后者則是那臉紅耳赤的‘小哥’。她本還想說些什么,但一進來便看到高大英俊的牛仔在那里搬動煤氣燈——一接觸到他的視線,她就覺得自己臉上被煤氣燈照得更熱了,不由一個下意識的閃身躲到莫耶身后去。
你這沒出息的家伙!
噓!噓!
莫耶好笑又好氣地望向拉扯自己衣服下擺的‘小哥’,對方則瞪大雙眼讓他馬上閉嘴。男人看了看奇怪的兩人,便直接走向了廚房,幫里頭匆忙結束糾纏的兩老端起餐具。
而一看他視線轉移,‘小哥’便氣急敗壞地雙手捶起了莫耶的腰。
哎哎哎!這是要用來長途跋涉跟造福婦女的!你這沒良心的小蹄子。
從新澤西州到華盛頓州,你就欺負我!
喲——
山姆大叔一手拿著一瓶葡萄酒,稍低著頭往上斜視兩人,微紅的臉帶著壞笑,怎么看怎么微妙。
感情真好。
他咧了咧嘴,把兩瓶酒放到桌子上,隨即安心地坐了下來,下意識望向廚房里那高大的背影。
兩個打鬧中的‘客人’也都有些不好意思,臉紅紅地在餐桌前坐下。
要幫忙嗎
‘小哥’臉上紅霞染到脖子根去,聲若蚊蠅。
不用了。山姆大叔翹起二郎腿,回過頭來臉上滿是欣慰的笑。他能搞定...
...哈,他可好了。我記得他剛來的時候很拘謹,但只吃了一次晚飯,他就懂得主動幫忙了。很好,很好。
山姆大叔說著話的時候臉上眼里都有著一種亮眼的光,讓兩個行商的旅人都不由看得有些出奇。他們不是第一次來山姆大叔的家,卻是第一次見到這個老人這么容光煥發(fā)。
莫耶皺起眉,看看廚房那個背影,再看看一臉自豪、像在炫耀自家兒子般的山姆大叔,有些不自然地摸起了脖子。他有些想說的話,但又不知道如何向老人開口才好,不由陷入了忐忑。
但看了看老人那滿是歲月溝壑的臉,莫耶終究還是硬著頭皮發(fā)出聲音:
山姆老哥。
山姆大叔應聲回頭,仍是笑著,只眼里帶著疑惑。
怎么啦
額...
...莫耶摸著脖子,忍受著旁邊‘小哥’的白眼,對上了山姆大叔那純粹的目光說道:你有沒有...
...我是說,那個,唔...
...問一下,他的來歷什么的
問過了,他不愿意說。山姆大叔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笑道:他是前兩天突然出現(xiàn)在我家門口的,喏...
...看到那副東西了嗎他一直背著它,在被我看到的時候,他也是背著它。眼神迷惘,表情茫然。我看得出來,他的內心十分痛苦,一直在流浪、卻無處安放。所以我當時就敲定心意,我必須收留他。而你看,他這么兩天就習慣了我家的生活!真的,真的很感嘆,上帝有時候就是這么地銳利。當你覺得生命失去希望,人生就是碌碌無為地在探索沙漠時...
...你猜怎么著他會讓你開拓到綠洲!
神秘的男人。太酷了!
‘小哥’雙手交握到一起,看著男人的背影語氣都有些陶醉。她面前的山姆大叔驚訝地望向她,但馬上便露出一抹不符年齡的壞笑。
哈,你這小鬼頭——來擊個掌
耶!
在莫耶尷尬又暗怒的白眼中,‘小哥’興奮地伸長手臂跟老人擊了個掌。在重疊于一起的歡呼中,她還不忘給了莫耶一個鬼臉。
額...
...莫耶尷尬地朝山姆大叔歪頭一笑,不自在地摸著脖子腦袋就想繼續(xù)說話。但這會男人已經(jīng)手握疊得像小山般高的餐具走來,他只好閉上了嘴巴,嚴肅地看著男人把餐具放下。
只見男人一臉認真地把手上疊放在一起的餐具一件一件放在桌面上,體貼地為眾人鋪上隔熱墊,才把盤子等餐具放在眾人面前。隨后,他又伸出手來兩指直接夾起葡萄酒的木塞,把塞子放到了山姆大叔的面前去——山姆大叔挑了挑眉,笑著把木塞擦過鼻子,滿意地點了點頭。男人沉默地拎起葡萄酒瓶,為各人面前的杯子倒上一些。
但倒到‘小哥’這一杯來時,莫耶及時伸出手蓋在杯面上,不管身邊‘小哥’吃人的目光,堅定地對上了男人那雙銳利而專注的琥珀眸子。
他不能喝,謝謝。
男人點了點頭,也沒說什么就把酒瓶放下,隨即走回了廚房內。
你你你!‘小哥’咬著牙湊近莫耶耳邊咬牙切齒道:他那么優(yōu)雅!你你你!我長這么大,都沒有去過法國餐廳,你竟敢打斷我的體驗
他可不像法國人。莫耶無所謂地撇嘴道,隨即壓低了聲音: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之前偷喝我那點白蘭地的事情要我提醒你一下嗎小姐你在我車頭前脫下褲子,然后就...
...
別說了!
‘小哥’猛然伴隨尖銳的怒吼站了起來。
正小口抿酒的山姆大叔被她嚇了一跳,葡萄酒都從嘴邊灑了出去,忙慌亂地拿起餐巾去擦。廚房里的兩人應聲齊齊探頭看來,‘小哥’便像個小母雞一樣梗著脖子坐了下去。
她雙手交握放在腿上,姿態(tài)拘謹、兩眼含著霧氣看向莫耶,活似歌劇里痛心至極的女主角。莫耶此刻也像做了虧心事一樣不敢看她,只舉著酒杯一口飲盡那些葡萄酒。剛擦掉自己衣服上酒液的山姆大叔看了看滲入衣料的酒漬,再看面前男人豪邁的姿態(tài),不由好笑地丟下了餐巾。
那可是我前段日子在提爾治安官那換的酒,你這么喝,提爾治安官知道了非氣得追捕你不可。
莫耶手抖了抖,眼神閃過一絲銳利。
怎么了
似乎意識到莫耶的異態(tài),山姆大叔好奇道。
...
...不,沒什么。
莫耶放下酒杯,跟山姆大叔一同看向再次走出來的男人——此時,他赤手抓著一口大鍋從廚房走出,放到了餐桌中間的大隔熱墊上。他一打開鍋蓋,眾人就看見那鍋里肉塊與土豆交織成盛典,翻滾著沸騰的湯汁,散發(fā)出燉肉的濃郁香味。
而‘小哥’一時間也忘卻了自己的難堪,目光直勾勾望向了那鍋燉肉,小巧的嘴唇微微張開來——莫耶瞥了她一眼,便有些丟臉地扶額低下頭去,沒臉再看了。
雖然這是昨晚剩下的了,但可是燉得很香的牛肉呢!不過如果早知道你們要留下,我就叫伊琳娜從下午開始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