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陽光裹著薄雪,將窗欞的影子碎成銀箔,落在楚惜靈月白色的裙裾上。
她雙手掐著腰,對著扒在窗臺上的林臻翻了個白眼:“你少給我裝!黃鼠狼給雞拜年,說吧,今天來干什么?”
發間的珊瑚簪隨著動作輕晃,掃落幾星落在發梢的雪花,簪頭雕刻的并蒂蓮在冷光里泛著溫潤的光澤。
林臻笑著翻身跳上最近的課桌,木椅在他身下發出“嘎吱”一聲,袍角拂過結著冰花的窗紙:“我就不能是想你了嗎?”
他晃著雙腿:“剛才在宮里辦事耽擱了些時間,來的路上看見西街的臘梅開了,想著你最愛拿梅枝教孩子們畫幾何圖形,于是順手給你摘了幾根。”
楚惜靈撇嘴,指尖敲了敲他晃蕩的腳尖,繡著纏枝蓮的棉鞋邊沿還沾著未化的雪粒。
“你去宮里辦事?莫不是辦陛下去了吧?”
“額...”林臻摸了摸鼻子,“那都是后續操作,主要還是辦事。”
“且,那你還說想我。”話雖這么說,楚惜靈卻還是從袖中掏出個小暖爐,遞給他焐手。
忽然見到他懷里鼓鼓的,問道:“你懷里揣的什么?”
“順天府的新考綱。”
林臻接住暖爐,忽然正色,從懷里掏出卷凍得發硬的宣紙,罵道:“奶奶的,離春試還有一個月,禮部把算學題砍成半幅豆腐塊,河工預算非得按《九章算術》舊制來算,連數字都得用籌算寫法。”
他展開圖紙,上面用朱砂標著被圈改的試題范圍,邊緣還結著細小的冰晶,“我估摸著是這群老東西怕學生用新法算得太明白,斷了他們的糊涂賬。”
楚惜靈湊過來,鼻尖嗅到他身上混著的沉水香與雪水味,棉袍上還沾著衙門口的銅鎖寒氣。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大乾發展得過快,很多歷史遺留問題還沒有徹底解決,就像曾經那些坑害朝廷的官員。”
“解決自然是要解決的,所以我打算趁春試的機會,將這些所謂的大儒全部拿下。”林臻最討厭的就是明面上為人師表,背地里骯臟齷齪的家伙。
這簡直是學生的災難。
他抬眼問道:“靈兒,書院你打算怎么招生?”
“我打算讓考生著重于算學,至于那些圣賢書還是算了吧。百無一用是書生,讀再多的圣賢書也幫不上國家的忙。”
“那你打算考什么?”
“基礎數學唄,就像你那個時代的小學生。在答卷上畫雙欄格,左欄寫籌算步驟,右欄用阿拉伯數字標結果。”
她指尖劃過紙上的“三加二”例題,墨字在凍硬的宣紙上顯得格外清晰。
林臻笑著看向一邊。
雖然他數學并不優秀,但這種幼兒園都會算的數學題未免也太簡單了。
咱這是書院,不能用幼兒園的標準來招生。
“不合適,太簡單了。現在的人也都會算術,不如出幾道方程題讓他們解,數最好大一點,他們沒有算盤,太大的數字根本不是心算能算出來的。”
“也行。”楚惜靈點點頭,“那我再琢磨琢磨。不過你真打算給禮部機會?”
“當然不會,就算通過最終殿試的考生,也必須得在基層磨煉幾年,尤其是偏僻的地區,讓他們去當縣令,縣丞,好好看看到底什么是百姓,什么是社稷。否則一旦通過考試就給個很高的官職,會誤入歧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