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的手指翻找著從稻草里萌發的這些菌菇,確認了這些長在床上的菌菇都是一些常見的品種之后,他若有所思。
那些病人吃的應該不是白柳看到的這些蘑菇——那這些病人吃的蘑菇到底是什么?
白柳的目光落在稻草床上,他之前在icu的時候,因為那個植物病人一直躺在病床上,跟植物人一樣一動不動,而白柳生命值也不高,所以白柳并沒有單獨去驚擾這個病人,翻找確認他睡著的稻草床下面長出來的蘑菇是不是也是都是他們床上長出來的,很常見的菌菇的品種。
現在看來很有可能大家的培養基,也就是床長出來的蘑菇并不一樣。
但問題的關鍵就在于這些為什么會不一樣?長出來的又是什么品種的蘑菇?
白柳覺得一切的答案都藏在系統所說那個續命良方里。
“木柯。”白柳仿佛低嘆般的自自語,“現在就看你能不能在一夜之間找出,這些病人吃的續命良方到底是什么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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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u病房。
木柯奄奄一息地從混亂一片的病床下面爬了出來,扶著病床喘著粗氣站了起來。
他站起來之后頭還有點暈,沒走幾步又喘著氣坐在了病床上。
木柯坐在白柳之前待的病床上,他整個人虛脫地倒了下去,把頭埋在殘留了白柳氣味被子里,就像是還沒長成的雛鳥把頭埋在母鳥的的翅膀下,這是一種尋求安全感的行為。
死里逃生殘留的恐懼讓他的手和腳都抖得很厲害,雖然木柯剛剛躲在病床下面喝了幾瓶精神值漂白劑把精神值回復滿了,基本理智已經回復了,但是木柯的生命值透支得太厲害了,這導致他的身體狀態非常得差。
他被吸走了太多的血液,陷入了失血過多的一種寒冷和近似休克的狀態,手腳就像是抽搐一樣不停地顫抖著。
木柯咬著牙蜷縮在帶著白柳味道的被子里抖著左手摁右手,想要盡快恢復,他眼眶通紅,之前那個怪物一直吸血的時候他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到最后木柯都眼冒金星了,他手背上的血管都癟了下去。
但他必須要被吸到這個程度,這樣他和白柳呈現出來的狀態才是差不多的,白柳才能順利假扮他進入苗飛齒的團隊里。
木柯閉上眼睛,他回憶白柳之前交代給他的計劃,這樣可以轉移他的注意力,讓他好受一點。
白柳的計劃非常簡單又大膽,就是紙杯橘子游戲。
就是把一個橘子藏在三個紙杯當中的一個,然后輪換紙杯讓對方猜到底哪個紙杯才藏有橘子,投資人一模一樣的外殼就是那三個紙杯,而紙杯下面的白柳,就是苗飛齒他們要猜的那個橘子。
但這個簡單計劃有很多需要解決的復雜問題。
首先第一個,木柯的眼神落在白柳放在桌子上的三個大小不等紙杯,他皺眉:“你和病房里的那個病人的外表并不完全一樣,他比你更細長。”
“對,沒錯,而且不光是這個,苗飛齒父子是s-級別的玩家,他們完全可以不按照我們的游戲規則來。”白柳飛快輪換著手上的三個紙杯,語調不疾不徐,“他們有能力直接把這三個紙杯都被捏癟,然后再去檢查紙杯下面誰才是他們想要的橘子——也就是我。”
白柳一邊說一邊很平靜地捏癟了自己手中三個大小不一的紙杯,紙杯露出下面被捏得爆漿的橘子來,然后又若無其事地把紙杯給扔進了垃圾桶里。
木柯緩慢地吞咽了一口口水:“……那怎么辦啊?”
“所以第一步,我們要讓他們認為這三個紙杯,他們沒有能力輕易捏癟,他們才會按照這個游戲的規則來。”白柳用手指點了點一個紙杯,在上面寫了一個a+,“我會偽裝成一個有a+能力的怪物,同時假扮三個怪物,這里的護士換班只有十五分鐘,就算他們是s-等級面板的玩家,同時面臨三個a+級別的怪物,我覺得他們也會更傾向于擊殺一個。”
“但你只有一個,你怎么同時假扮三……”木柯沒說完的話戛然而止。
白柳以一種眼花繚亂的速度在他面前飛快地輪換著紙杯,一時之間只能看到殘影,而那個寫著a+的紙杯因為殘影,好像三個紙杯都同時出現了這個a+的標記,白柳微笑著抬眼:“靠移速。”
“至于你說的外表的問題,這里的病人是病得越重越纖長,而對于我們玩家來講,病得越重有兩個指標來衡量。”白柳抬眸直視木柯,“這兩個指標一個是生命值,一個是精神值,從客觀邏輯上來講,我們只需要把生命值和精神值下調到和這個怪物差不多就行了。”
“生命值的下調很簡單,而精神值的下降,利用這個病人怪物就行了。”
木柯抿著嘴,他臉上很明顯能看到對這個計劃的反對,很快他又不贊同地開口了:“苗飛齒和苗高僵是兩個老玩家,這種簡單的把戲很難騙得到他們,而且就算不是老玩家的我,橘子紙杯這種游戲我也可以靠記憶里很輕易地認出那個紙杯是正確的,但我們如果下調生命值和精神值到這個病重這個點,如果對方一旦識破……”
“你會死的,白柳。”木柯看著白柳的眼神甚至帶上了一點乞求,“你真的會死的。”
“木柯,這個計劃的重點不是我的死活,我只是我百分之五十的生命值。”白柳用一種冷靜到近乎殘酷的語氣對木柯說,“這個計劃的重點是讓你能安全在icu里待一整個晚上找出續命良方。”
“你手里擁有續命良方籌碼之后,你主身份線的任務就完成了,而副身份線的任務,也就是兒童那邊的任務小白六是目前完成得最快的,你只要用錢就能吊著他幫你做事,他會配合你的,這樣你可以搶跑去通關,如果我死了,你就帶著我的另外百分之五十生命值通關,明白嗎?”m.biqikμ.nět
木柯泫然欲泣,瘋狂搖頭:“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做不到我們就一起死吧,木柯。”白柳很淺淡地直視木柯,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甚至還帶著很無所謂的笑意。
白柳并沒有在威脅木柯,他只是在很平靜地敘說一個事實,如果木柯做不到,他們很有可能會一起死在這個地方。
木柯被白柳笑得打了一個冷戰,他低著頭緊咬下唇就像是在自我斗爭般沒有說話,隔了很久他才抬起蓄滿眼淚的眼睛看著白柳:“我,我會盡力的試試的……”
白柳放緩了語氣,他拍拍木柯肩膀:“但我死了這的確是最差的一種情況,所以我們要防止它發生,簡單的橘子紙杯游戲在老玩家面前的確很容易露餡,我發小那種人玩過十幾次就已經可以百分百猜中了,因此我們準備的不是一個簡單的橘子紙杯游戲給他們。”
木柯淚眼朦朧地看著白柳:“不是簡單的橘子紙杯游戲?”
白柳:“對,雙重紙杯的橘子游戲,就和這個游戲的雙重身份線一樣。”
“并且我們準備好第一輪橘子紙杯游戲的答案給他們。”白柳又拿了六個新的,一模一樣的紙杯放在了桌面上。
他低著頭隨手從抽屜里拿了一只記號筆,在一個紙杯上寫上白柳,又在一個紙杯上寫上木柯,然后面色平靜地把寫了白柳的紙杯蓋在了寫了木柯的紙杯上。
白柳把一個紙杯寫上木柯,蓋在了寫了怪物的紙杯上。
最終白柳把一個寫了怪物的紙杯,蓋在了寫了白柳的紙杯上。
木柯迷茫地看著白柳的操作。
“這是第一輪橘子游戲的答案。”白柳指著紙杯上的字,一一對應給木柯講解,“這三個紙杯分別是白柳,木柯,怪物,對吧?然后他們一定不會那么輕易地相信,他們會懷疑我的身份,所以我們準備好了第二輪答案。”
白柳把之前寫的紙杯提了起來,露出了下面的一層紙杯:“這是他們看到的第二層答案,然后——”白柳臉上沒有什么情緒地開始飛快環輪換起了紙杯,然后停下來揚了揚下巴,微笑著問木柯,“現在猜猜代表我的橘子在什么地方?”
木柯對自己的記憶深信不疑,他把手放在了寫了木柯的紙杯上:“是這個。”
“猜錯了。”白柳勾起嘴角,他打開三個紙杯,“橘子在怪物的紙杯下。”
“怎么會?!”木柯很驚訝,“我明明看到你把橘子放在了第二層寫了木柯的紙杯下面。”
“人果然是會被所得到即時信息欺騙的動物,你沒有記錯,但是我作弊了。”白柳垂下眼簾,他笑得意味不明,手上緩緩打開白柳那個紙杯,在木柯驚愕的目光里,白柳小指和食指夾住紙杯的邊緣輕輕一扯,他把兩個紙杯分成了三個。
白柳掀開眼皮,懶懶地笑了起來:“一個粗糙的手上小把戲罷了,你其實記住了也猜對了,但我出千了——我在屬于白柳這個身份紙杯上,放了三個紙杯,你看到的只是第二個紙杯,但其實這個杯子上有三個紙杯,所以我作為橘子而,其實是藏在第三個紙杯身份下面的。”
白柳拿起橘子:“換句話來說,在這場橘子游戲的最后,我還會利用其他信息給我自己的身份套一層殼子,作為第三層紙杯來保護我自己,以及迷惑老玩家苗飛齒和苗高僵這對父子。”
“而他們絕對不會懷疑自己得到的這個信息。”白柳把紙杯下的橘子剝開成兩半,遞給木柯。
白柳似笑非笑:“因為這信息是另外一半的橘子打電話告訴他們的,木柯,吃橘子嗎?”
木柯有點呆滯地搖了搖頭,拒絕了白柳遞過來的橘子,他已經被白柳這些操作看傻了,還有點理解不過來,木柯拒絕了之后白柳無所謂地聳聳肩,剝開橘子一口放進了嘴里。
咬下的一瞬間,白柳的臉輕微扭曲了一下,他木著臉緩緩地把橘子吐進了用黑色記號筆寫著白柳的紙杯里里:“……嘖,這醫院的橘子好酸。”
而這個計劃最成功的紙杯身份互換模式是——怪物病人以白柳的身份死去,木柯以怪物病人的身份安全待在icu病房里渡過一夜。
而白柳這個橘子以木柯的身份,待在最危險的苗飛齒父子的眼皮子底下。
為了達成這個目的,白柳給三個人,或者說給三個怪物都做了兩層以上的身份紙杯
白柳第一輪的互換紙杯之后,他給了苗高僵一個簡單的每個怪物對應的身份答案——被殺死的怪物是白柳,藏在病床下面的怪物是真的怪物,而他帶走的怪物是木柯。
但苗高僵當然不會相信白柳給他的這個顯而易見的答案。
于是白柳為苗高僵準備的,第二輪的紙杯橘子游戲開始。
而在第二亂的紙杯橘子游戲中,白柳很敢賭地把第二輪的互換紙杯這個環節交給了苗高僵,而他和木柯只是用各種方式暗示苗家父子自己的身份異常,比如木柯很明顯地幫助白柳之類的,白柳幫助病人等等異常的行為,激起苗高僵的疑心,讓他在心里不斷地更改這三個怪物身上的身份紙杯標簽,那么最終,苗高僵就像是無比信任自己記憶里的木柯一樣——他就會犯木柯一樣的錯誤。
過于相信自己的經驗和得到的信息得出的結論,苗高僵懷疑白柳這個藏在木柯紙杯下的橘子,從而觸發白柳準備好的第三層身份紙杯——一個白柳早就準備好的,來自于小木柯的自證電話。
木柯喘著氣抬頭看了一眼時間——目前已經九點半了,所有的護士都開始巡邏了,但木柯并沒有聽到什么病人死亡的消息,也沒有聽到什么打斗的聲音,所以很大概率白柳那個最后一層紙杯的保護信息層發揮作用了。
他躺在床上,雙目因為刺激過度而失神,無意識地長出了一口氣。
執行整個計劃的過程,木柯要負責的部分是把苗家父子引入icu,被精神異化和生命值降低到外表和怪物病人保持一致,以及在精神值異化之后還要保持足夠清醒配合白柳的計劃,以及最終也是最重要的部分,他可以在死去了怪物的重癥病房中完美安全地待上一整個晚上,按照白柳指示地找出藏在書柜里的續命良方。
而這個計劃剩下的所有危險部分——全都是白柳負責。
木柯閉了閉眼睛,他的心跳還沒有徹底平復下來,他摁在自己的胸膛上,能感覺到脆弱的心臟無比激烈地在他的胸口咚咚咚地跳動著——因為恐懼,因為后怕。
——因為這個計劃過程中好幾次差點翻車。
苗飛齒這個人根本就沒有按照木柯一開始設想的套路來,苗飛齒仗著自己的面板屬性和武力值高一直都想通殺所有怪物,而且差點還真的做到了,如果不是白柳硬是靠著技能和道具撐了苗飛齒十分鐘,苗飛齒說不定真的能夠在這個重癥病房達成三殺的成就,而木柯現在絕對也die了。
在平復好心跳之后,木柯松了一口氣,他縮在床上緩了一會兒,勉強適應了他現在的這種身體狀態之后,咬牙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開始整理地上一片混亂的病房。
時間不多,他要抓緊做任務。.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