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戰賽當日。
牧四誠從宿舍里蘇醒,迷迷瞪瞪地穿衣服,給自己擠上牙膏,刷牙洗臉,簡單地清洗過后,牧四誠張開嘴打了個哈欠,眼角溢出了一點眼淚,他余光無意中掃向了之前復習了一整晚還沒有來得及收拾的亂糟糟的桌面。
桌面的角落豎著一個小日歷,這日歷是之前劉懷送給他的。
牧四誠做事大哈哈的,沒有用日歷記事的習慣,甚至還會把一些關鍵性的考試忘掉,但劉懷做事一向心細,他在日歷上標記了一些重要的實驗報告最后提交時限和各科的考試節點,然后擺在了牧四誠的課桌角落。
日歷上最后一行被提醒的考試時間早已過去,后面是牧四誠自己加上去的補考日期提醒。
牧四誠望著這個日歷,慢慢地走了上去,他低下頭用紅筆點了點日歷上的日期,口中自自語:“一,二……七,七天了。”
“又有七天沒在現實里偷過東西了。”
牧四誠的筆頓了一下。
……在遇到白柳之后,因為這樣那樣的,亂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他在現實里好像再也沒有犯過偷竊癖。
如果她還在,知道他有一個星期沒有偷東西……
多半會很幼稚地又很認真地在紀律本上給他畫一朵小紅花吧。
牧四誠握住紅筆的手緩緩地攥緊,他垂下眼很輕地嗤笑一聲,抬手隨手在今天的日期下面給自己一筆畫了朵小紅花,抬手把外套的帽子穿上,推開宿舍的門走了出去。
風從沒有關嚴的窗戶縫隙里溜進來,將課桌角落擺放的日歷畫了潦草的小紅花的那一頁吹得快要翻過去。
在這朵小紅花下面,還畫了一個臟兮兮的簡筆流浪漢和一個哈哈大笑的囂張猴子,旁邊寫著——流浪漢與猴挑戰賽初秀日期!
木柯坐在飯桌上慢條斯理地用瓷勺喝粥,對面是他沉默著,表情又有些忐忑的父母。
最先開口的是木父,他略顯緊繃地握拳咳了一聲:“木柯,是這樣的,你之前要那筆錢我批給你的公司了,爸爸呢,也不在意你能不能做回本,你開心就好。”
“今天爸爸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木柯放下了瓷勺,他用紙巾擦好嘴,然后平心靜氣地抬起頭,看向期盼地望著他的父親。
從他記事開始,他的爸爸對他予取予求,幾乎不追究他做任何事情的后果,哪怕是有時候一些事情會游走在灰色邊緣,會將人葬送,他的父親也不在意。
木柯一直以為,能對他這么好,他的父親一定是愛他的,周圍的人也是這樣告訴他的。
但還有一種情況,那就是他的父親本來就不期盼他能做出什么有價值的事情,也早就做好了后手準備,所以他怎么墮落都可以。
而這是木柯有記憶到如今,他的父親第一次用這種期盼的眼神望著他。sm.Ъiqiku.Πet
“小柯。”他的父親說,“我在外面有個孩子,剛好比你小一歲,想把他接回來。”
木柯輕笑了一聲:“剛好小一歲?”
他的父親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小柯,你不要誤會,我真的不是看你出生之后有先天性心臟病才有意去生的這個孩子,這個孩子只是一個意外,當時我喝多了……”
“媽媽也知道。”他的父親看向旁邊他的母親,“我一回來就向你媽媽承認了錯誤,媽媽生了我很長時間的氣,一度想和我離婚,但最終還是原諒了我,也沒讓對方打了孩子。”
“畢竟孩子是無辜的,最終媽媽決定和我一起養,所以這個孩子是媽媽和我一起養在外面的。”
他的母親抬起頭,眼神復雜地望了木柯一眼,最終緩緩地點了點頭:“那個孩子也很懂事可愛,和你差不多大,媽媽實在是狠不下心。”
木柯的眼皮很輕地落了一下:“喜歡小我一歲的孩子,你們完全可以自己再生。”
他笑著抬眸:“是因為害怕你們兩個生第二個還是我這種殘次品,所以找了別人是嗎?”筆趣庫
整個飯桌都是一靜。
木父深吸一口氣:“小柯,你是我們第一個孩子,我們對你感情很深,一直以來也待你不薄,這么多年一直把那個孩子養在外面,從來沒有讓你知道過,就是怕你知道了心臟難受,會出事。”
“現在是看你情況好轉了,才告訴你。”
“你要錢給錢,你要做什么我就大力支持,這么多年了,從來沒有對你說一個不字,有多少我這個地位的人能做到我這樣?”木父深深地望著木柯的眼睛,“你知道多少得了你這個病的人早就死了嗎?”
木柯臉上的笑意變大:“如果你們想對我說不,一定是最開始我出生的時候吧?”
“你們肯定不少次想過,我要是那些得了病的人一樣,死得早一點就好了。”
“木柯——!”木父震怒拍桌而起,一巴掌狠狠扇了過去,“說什么混賬話!”
木柯被扇得臉偏向一邊,嘴角有血緩緩滑落,側臉瞬間就紅腫了起來,他低聲笑了起來,伸出舌尖舔去自己嘴角的血跡,轉過頭正對木父,笑得溫文爾雅:“但是偏偏我又那么優秀,死了又那么可惜。”
“爸爸,你一定不少次地想過,要是你的私生子和我一樣出類拔萃就好了,你就不用這么痛苦地在我們之間抉擇了。”
“可惜他比不上我。”木柯慢慢地推開椅子站起來,他平視著語塞的木父,輕笑起來,“活得長的那個只是個資質平庸的廢物,活得短的那個天賦高到不可再求。”
“但就算這樣,你現在也終于作出了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