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惡魔的盛情邀請,宗九的回應簡意賅,只有一個字。
“滾。”
面對這毫不留情的拒絕,no.1深邃的暗金色眼眸緩緩瞇起。
片刻后,他又像想到了什么一樣,復又彎起嘴角。
“沒關系,可以不用這么早給我答案。”
話雖這么說,男人戴著手套的手指卻繼續毫不留情地在眼尾按壓,勾勒著魔術師狹長的眼尾。另一只手緊緊鎖著白發青年一截纖細蒼白的手腕,將對方按在鐵門門背,囚禁在狹窄的空間。
惡魔的吐息就和他的體溫一樣冰冷,冷得沒有絲毫溫度。
他憐愛地收回手指,無意間擦過青年滾動的喉結。
宗九眼中的不快愈盛。
no.1這是踩在他雷區狠命蹦跶,還合作,現在回去做個夢還差不多。
偏偏惡魔為了展示自己的大度,緩緩松開了桎梏對方的手。
下一秒,宗九立馬背過身去,屈起膝蓋朝著面前一踢。
指縫間撲克牌白邊在昏暗的樓梯間內泛著冷光,如同死神迫近的腳步,裹挾著寒冷的空氣,勢若千鈞般橫掃過去。
no.1早就提前料到了這一波攻擊,所以他后退邁開的腳步格外大,直直退到三級樓梯開外,幽靈一般躲出了宗九的攻擊距離。
“我在練習生宿舍靜待最后的答案,你隨時可以改變主意。”筆趣庫
在側頭靈活躲過三張貼著頭皮掃來的撲克牌后,西裝革履的男人笑著在原地行了一個紳士禮,身影如同鬼魅般消融,融到了背后的陰影里。
這是宗九第二次看惡魔發動這個穿梭陰影的能力,這次也和上次一樣,完全沒看出這個能力有什么其他的條件限制。
白發青年沒有動,他保持這個手里握著撲克牌的姿勢在原地站了許久,這才緩緩放下右手,揉動著剛才被男人收攏泛紅的手腕,從喉嚨里擠出一聲嗤笑。
要是換成普通人,恐怕在聽到no.1的合作請求時就該毫不猶豫地答應,畢竟那可是no.1。
無人知曉名字的人,因為太過恐懼憧憬,所有人都僅僅以“惡魔”二字代稱。
這樣絕對的實力,無疑站在整個無限循環的巔峰。才使得惡魔即便知曉預,也依舊漫不經心,從未放在心上,永遠帶著居高臨下的傲慢。
同這樣的存在為敵,無疑是一件十分愚蠢的事情。
宗九有預感,之前那些不過小打小鬧。惡魔從來沒有認真過,更沒有真正想要置他于死地,當然了,這短暫的溫存或許也只不過是他消磨時間,僅僅覺得有趣而已。
像惡魔這樣的瘋子,若是真的心懷殺意,那絕對不會過多浪費口舌,只需要幾根傀儡線便能不動聲色操縱任何人自己走向死亡。甚至就連主系統指定的規則條例,一樣攔不住他。
所以宗九才笑。
no.1這么多句話里,只有一句宗九給予心知肚明的肯定。
惡魔在無限循環里游戲人間,操縱傀儡下場挑事拱火,幕后看戲,欣賞著求生者在絕境時的丑態,輕而易舉勾起人內心里最深沉的晦暗面。
魔術師則將這里當成他有史以來最盛大的演出舞臺,鐘情于欺詐和偽裝,用語將所有人玩弄在掌心之內。不僅僅是荒村副本時利用內鬼身份的欺詐,還是拉斯維加斯里利用偽裝奪取更大的利益,這一套宗九在現實世界當大魔術師的時候就已經玩到熟練地不能再熟練。
這個遍布絕望與恐怖的世界不過給了他更大的發揮空間而已。
他們的確是徹頭徹尾的同類。
很多時候,其他人無法理解no.1的行為,對宗九來說卻輕而易舉。
他甚至可以站在對方的角度,模擬出對方行動背后的深意。
瘋子的邏輯關系很簡單,僅僅分為有趣和無趣,好玩和不好玩。并不像普通人那樣通過利己角度,通過道德觀念,或是通過其他動機出發。
他們不被任何東西束縛。
正因如此,宗九才會笑得這么譏諷。
對他們兩個人來說,“合作”這兩個字,本身就構成悖論。
他們絕不會讓另外一個人分享彼此王座的榮光,更不可能像弱者一樣需要合作才能得到勝利。
試想一下,要是宗九是惡魔,他對人說出合作這兩個字,多半只存在兩個情況。
一是當前對方有值得利用的地方,需要借這個字眼糊弄一下,等到沒有利用價值再像垃圾一樣丟掉。
二是覺得對方很有趣,用合作迷惑對方,再借機來個背后捅刀,好整以暇欣賞對方錯愕的神情。
如果再把對象換成自己的同類,那“合作”兩個字只會更值得玩味。
宗九百分之百肯定,如果他答應惡魔合作的提議,那他多半活不過這個副本。
因為那樣,附加在“宗九”這個人身上的有趣程度,在no.1眼里便會大打折扣。
無趣的人當然沒有存在的必要。
更別說,他們永遠不可能將信任交付給除了自己以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