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姥山其實并不高,主峰撥云尖海拔九百九十八米,回程的路上,我想想著李白等人是如何過來看待這座山的,卻多少有些失望。直到我們?nèi)ニ畮斐舜^賞了茶園,再經(jīng)過長長的水路到達真君殿下的水邊時,導(dǎo)游指著水那邊的群山說:“看,那就是天姥山”時,我卻陡然看到了壯麗的景象。
視野與綠水的那頭,無數(shù)山峰逶迤而來,環(huán)繞撥云尖,那些山并不高,或許也未必稱得上雄奇,然而當(dāng)他們匯聚一氣,無數(shù)的山峰一峰接著一峰,互為映襯,連向天邊時,重重山巒卻在視野之中陡然有了如巨屏如海潮般的氣勢。
天姥連天向天橫,勢拔五岳掩赤城。原來兩千年前李白等人寄身于這山水間時,所見的并非是那一山一水的景色,而是這整片天地的氣象。
紹興的新昌縣,并非是交通極其發(fā)達的地方,尤其在古代,更是如此。或許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古時的名人隱士、高官大儒想要寄情山水之時,多來這等地方。你單是無法記得曾有多少人來過這里,隱居此地。王羲之晚年隱居剡溪,賀知章也在此垂釣歸隱,李清照曾帶亡夫遺本《蘭亭貼》在此尋訪王右軍的墨池,蔣介石與宋美齡曾在此休憩,朱熹曾于大佛寺石窟之中講學(xué)著述,司馬子微自此地而悔悟,李白、米芾、孟浩然、顏真卿等人皆在此留下墨寶,其余眾多故人的遺跡墨寶,不勝枚舉。輾轉(zhuǎn)數(shù)千年,單是這些人的足跡便已多得說不清楚。δ.Ъiqiku.nēt
直到如今,天姥山也并未因為旅游而被過度的開發(fā),也是因此,我們才能看見當(dāng)初李白所見到的天姥山,所見到的剡溪。幻想他們在此地,看到的是怎樣的光景,走過的是怎樣的道路,望見的是怎樣的山水。
逶迤的群山,浩浩的碧波,穿行其間的千丈幽谷與蒼翠林木,鳥道逶迤驚人、山峰云霞縈繞,龍?zhí)镀媸劾郏呦趟K鼈兗词且徊糠郑瑓s又是渾然的一體,你看得三五處,讓它們在心中融合,才能從中品出別樣的味道來。也是看到此處,我才陡然感覺到,它們就仿佛藏在這片天地間,延延綿綿了數(shù)千載的時光,到得如此才又從塵封中出現(xiàn)在我們的眼前,只為了這山畔水前的驚鴻一瞥。
那天下午我們在水畔山坡上的莊子里休息,清風(fēng)徐來時,見水光脈脈,群山悠然,天上的日頭,也仿佛變得慵懶了起來。
到第三天,我們?nèi)タ戳私z綢,去看了中國茶市,那些是古樸與現(xiàn)代結(jié)合在一起的東西了。經(jīng)過悠悠千載,藏于這片曾經(jīng)交通并不發(fā)達的群山中的茶市,如今已經(jīng)是每天都能全國茶市價格的茶葉批發(fā)、集散地。
隨后去臺州龍穿峽看了瀑布、爬了山、坐了刺激的滑索與索道。離開的時候,我想起來時的那場雨,我想,那場雨簡直就像是為了我們而下的,有些東西,就是要在雨里看才有意思。
我們看了雨里的大佛寺,看了晴時的天姥山,茶場與古殿、小道與游船。這里的東西,并不以雄奇著稱,但卻能夠?qū)⑦@片山水、煙雨都融合到一塊去,站在遠(yuǎn)處的水邊,看天姥山,進入山中,才能看見大佛寺。
城市并不十分繁榮,卻也并不會顯得落后,它安靜,而不喧鬧,干凈,卻也不會太過現(xiàn)代。就像山中的古寺,偶有暮鼓晨鐘響起來的時候,鳥兒會嘰嘰喳喳的飛出檐下,那個瘦瘦的方丈會在臺階上給來人講解梁王懺的故事,大殿前的香爐旁,立著“禁止燒高香”的牌子。
乍看一處,可能它會讓人覺得,所有的東西都有一股尋常而悠然的氣息,但若能看到整個全貌,當(dāng)所有的山水能夠結(jié)合起來,你卻會發(fā)現(xiàn)其中的瑰麗與神奇。
因為藏于這片山水、天地中的,那是秘境,而并非孤峰。
我想,我們終究得感謝環(huán)繞著它的那一片山水。.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