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喬帶著哭腔的話音落地,蕭璟攥著帕子的手也跟著僵滯。
她眼里的慌亂、陌生、懼怕,都真實得做不得假。
心魂記憶,皆會有損……
所以她,是忘記了自己嗎?
她方才說,她人正在佛寺里上香……
佛寺,佛寺上香是什么時候?
蕭璟瞧著云喬望向自己是陌生的視線,大略有了猜測。
想來,她是獨獨忘記了他出現后的一切,將記憶停留在她去佛寺上香那日,遇見他前。
蕭璟目光微垂,心緒一時復雜,說不清自己情緒。
似喜,又非喜。
喜的是她不記得后來的種種,想來,也不會恨意深重,至多只是將他當做陌生人。
陌生人,或許,也是件好事。
可是不知為何,蕭璟瞧著她眼里的排斥和陌生,以及眸光中密布的疏離,總覺得心里不痛快。
那藥倒真是神藥,讓她失了記憶,卻獨獨忘了他。
忘記苦憂嗎?
蕭璟思及此處,啞然低笑,抬手重又去給她擦拭唇邊血污。
云喬扭頭避開,蕭璟卻驟然抬手,捏著了她下顎。
他指腹溫熱,隔著帕子擦拭她唇邊血污,手指的溫度,也不可避免地傳到云喬唇邊皮肉上。
明明是尋常溫熱體溫,云喬卻覺燙得厲害。
心頭也慌亂不已,只覺心尖處劇烈顫抖,怕得攥緊了身前染著血污的被衾。
那被衾上浸染的血水,都沾在她手上指縫處。
蕭璟仍不疾不徐地,給她擦著唇邊血污。
待得將云喬臉上血污擦凈,仍舊沒松去桎梏她的力道。
反倒抓著她手,一根根手指,給她擦去她指尖被被衾染上的血污。
他動作輕緩,力道也柔,并未弄疼云喬,云喬蹙眉看向他,總覺得,他這樣的姿態,莫名的熟悉,卻又怎么也想不起,為什么熟悉。
她伸手打落他的手,橫眉罵他:“你個登徒子,怎可這般不規矩!”
蕭璟失笑,攥著她的手,故意不松。
云喬慌得抱著被衾向后躲避,恨不能將身子貼在后墻上頭。
蕭璟瞧著她這副模樣,想起了佛寺初遇那時的景象。
彼時她也是這般,事后罵他登徒子。
倒是不曾想,那佛寺情事,和尋常給她擦一擦唇邊血污,在她眼里,都是登徒子行徑。
蕭璟眉眼微漾道:
“云喬,你便是損了記憶,這罵人的功夫,也和從前一般無二,翻來覆去,都只會這些早聽得人耳朵起繭子的詞兒,沒得半分新意。”
他脫口喚出她的名字,還同她說著這樣奇怪的話,云喬眉心蹙得更加厲害,心下暗暗納悶。
自己記憶里從未見過眼前的男人,怎么他話里話外,卻好似和自己很相熟似得。
云喬攥緊被衾,一副防御的姿態,蹙著眉問他:
“什么我損了記憶?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我聽不明白……你究竟是誰?我從前……我從前可有見過你嗎?”
蕭璟笑意更濃,伸手將她攥著被衾的手拉了過來,把她手指從被衾上頭抽出,低首瞧著她指甲和掌心上的血污,取了帕子沾了些茶水,繼續細細擦拭她手上臟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