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大郎被他這副煞神模樣嚇得面色慘白,畏懼至極。
驚惶求饒道:“別……別殺我!求你了二郎,別殺我!”
宋玄光冷眼看他生得肖似養父的面容卻這副窩囊樣子,不自覺想起死在自己手中的云培峰。
“你和你那個爹,除卻容貌外,當真是半點不像?!?
云培峰被他活活勒死,也半句未曾求饒,只拉著阿娘的衣袖,到死都不肯松。
他這兒子,模樣生得像他,性子卻是與他并不相同,手段心機,更是遠不如他。
云培峰手段狠辣,能在江南商界立住腳跟多年,自是有些本事在的。
宋玄光長在他膝下,從小跟著他不知干了多少骯臟事,耳濡目染,又得他處處嚴苛的教導,自是學了他的手段的。
這張肖似喬昀的好相貌之下,詭譎的手段,卻無半分喬昀的磊落,反倒更像云培峰的陰狠。
若單論行事作風,他比云培峰的親兒子,還像他。
那些年里,云培峰舍不得親子遭罪,眼見兒子廢了,非但不舍教訓規勸,反倒處處縱容,只盼望著,把宋玄光這個養子養成,日后扶持家業,為他的親子當牛做馬鞍前馬后。
宋玄光受他多年教導,心機手段比他也不差分毫。
云培峰日漸老邁,唯恐日后壓制不住他,竟動了給他喂蠱毒操控于他的心思。
被娘親發現后,娘親讓他立刻走。
宋玄光不明就里,當日逃離后左思右想,心懷疑慮去而復返,撞見了云培峰對娘親動手。
他喝醉了,掐著阿娘的脖子,逼阿娘伺候他,嘴里句句罵著羞辱的話語。
其實那不是宋玄光第一次瞧見這場景了。
他小時候,也見過一次。
只是那時他太小了,上前去想護著阿娘,卻險些被云培峰一腳踹死。
后來他問阿娘,爹爹為何對阿娘動手。
阿娘神情麻木的說,他只是喝醉了。
爹爹跪在阿娘床邊,賭咒發誓再也不沾酒水。
阿娘目光空洞,只是說知道了。
后來那些年,云培峰果真滴酒不沾。
以至于,宋玄光有時會覺得,幼年時的那場景,是他做夢所見。
直到那一日他離家后去而復返,撞見又一次沾酒的云培峰。
滿室酒水氣味嗆筆,摔裂的琴斷了的弦,砸碎的酒壇子,一地狼藉。
云培峰像一條瘋狗一樣辱罵他的夫人,卻也像狗離不得主人一般咬著她衣裳。
宋玄光潛進內室,在暗處看著云培峰掐著娘親脖頸的手。
和面色蒼白,連掙扎都不掙扎的阿娘。
鬼使神差的撿起一旁被云培峰摔斷的琴弦,
在他背后,活活勒死了他。
舊事在心頭翻涌,宋玄光閉了閉眸,壓下眼底血色。
再抬眼時,目光極冷。
寒聲同被他踩在腳下的人道:
“大哥,畢竟一母同胞,若非萬不得已,我不會殺你。
你攜家帶口遠遠離開罷,日后不要再出現在阿娘和小妹跟前,我自然不會對你如何。
可你若是再敢如此前一般,逼迫阿娘與小妹,我手中彎刀,可不認血親!”
他身上彎刀寒光锃亮,云家大郎連連點頭,再三應下保證。
宋玄光這才移開鞋靴,抱著母親離開此地,往京城一處客棧去。
客棧內,宋玄光守在母親床榻邊。
托小二煎了服安神湯,伺候母親喝藥。
昏迷中的宋宛娘被喂進湯藥,緊蹙的眉心稍稍平緩。
好半晌后,終于睜開眼簾。
宋玄光一見母親醒了,忙上前去扶她,抽出棉枕墊在她后背,扶她坐在榻上。
“母親可算是醒了。我已將您從云家帶走,也和大哥說清楚了,往后云家的人和事,都不會再惹您煩心,您就安心在兒子身邊,兒子必定好生孝養?!彼甭暤馈?
宋宛娘掩唇咳了聲,目光空的很,瞧不出半分喜色。
“早就該死的人,在哪又有什么區別呢,盡早去黃泉,說不準,還能再瞧一眼你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