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陳晉的命,其一確是覺得蕭璟鬼迷心竅,不該留陳晉那禍患。
其二,便是因著此刻臥房里的女子。
從前他便不明白,為何她自一日偶然撞見了東宮的太子后,總刻意尋機會求他去東宮時捎上她。
原以為是她玩性兒使然,時日久了,厭了他瞧上了蕭璟。
害得他刻意在歸京的船上當著蕭璟同她親密,想絕了她的心思。
直到后來東宮的侍衛陳晉帶著云喬失蹤,云喬被蕭璟借著她買來的手帕尋回,她得知后,竟暗中尋了過去。
找的人,卻并非那手帕的主人云喬,而是帶著云喬私逃的陳晉。
才算是被趙琦發現端倪。
原來當初她不是瞧上了殿下,而是看上了那日偶然撞上殿下時,他身邊的侍衛陳晉。
連他和旁的女人私奔,她都顧念他安危,死活都要找到他。
一個護衛而已,她慣來涼薄的性子,連他爹去世時,都不過裝得可憐,怎么卻在以為陳晉死了時,失了控。
趙琦怎會不想想弄死陳晉。
眼看著那護衛被蕭璟找到抓了出來,再得知陳晉竟是漠北亡故多年的左賢王之子,更覺得陳晉定是死期將至。
哪曾想,在他準備去看陳晉死尸,預備回來好生告訴她一番陳晉死時的慘狀。
卻撞見蕭璟,命郎中給陳晉看傷,要保下他的命。
趙琦怎能不怒。
前頭門窗緊闔,他冷臉離去,眉眼里戾氣深重。
臥房內,在他走后。
方才俏臉含怒罵他的女嬌娘,臉色霎時陰沉。
“讓人看緊趙琦,無論他動什么手腳,務必保住小主子的命。”
她話落,一旁伺候的婢女頷首,低聲在她耳邊應下。
那句“是”,并非中原漢話。
猶豫了下,用蹩腳的漢話,在她耳邊道:“月亮,趙琦既已鐵了心要殺小主子,要不要,先動手取他性命。”
那被喚作月亮的女子微愣,一雙如畫似月的面龐,略蹙了下眉。
片刻后,看了眼透進屋內的月光。
寒聲道:“暫且不必,若殺他,我在國公府多年的籌謀豈非功虧一簣,此刻他還有用處,怎能廢掉此棋,暫且盯緊他,若他當真暗中對小主子出手,我會先要了他的命。”
話落低眸,眼里那眸光,哪里還有一點深閨婦人的模樣,活脫脫是養出的死士模樣。
*
帶著一身怒火離開趙宅的趙琦,原想去打馬泄去幾分怒,人剛出大門,便撞見了個不速之客。
“郡主?”他看清來人后,遲疑片刻,立刻后撤。
姿態是刻意的躲避。
那馬車旁立著的女娘,頭戴帷帽,勾唇笑了下,笑意里,帶著幾分詭異。
“多年不見,難為世子爺還記得我,”
趙琦并不接話,只更退了幾步。
明寧帷帽下的臉仍掛著笑。
“我尋你,是想托你,向皇后娘娘,你的姑母,帶個話。”
她話落,頓了片刻,才繼續道:“告訴她,明寧是她一手調教,一手培養,如今也算入了東宮,不辜負她的教導,當年舊事,是明寧年歲小不通事理,當年我娘親的性子,母后是知道的,我在娘親跟前教養,娘親又是怎么待我的,母后也知道。她和我娘,畢竟是昔日手帕交,萬望母后,看在我娘親的份上,寬恕我,日后,我定會改過自新,定不再叫娘娘失望。還望娘娘饒過從前,讓我安度余生。”
趙琦那位皇后姑母不知怎的,自打明寧少時某次出了個什么意外,便開始疏遠明寧,此次明寧歸朝,曾明里暗里求見過皇后很多次,可皇后的回應,從來都是閉門不見。
聞略打量了下明寧,最后頷首應了下來。
只是帶個話而已,畢竟是少年時和蕭璟他們一起長大,帶個話也沒什么。
明寧見他應下,有禮地答了謝,抬步上了一旁的馬車。
馬車車簾飄搖了下,
車內,被綁著繩索,堵了口鼻,分毫動靜都鬧不出的一個年輕婦人,抱著襁褓中的孩子,縮在車壁里渾身發抖。
這一幕極快的閃過,即便是趙琦也沒有看得真切。
很快,車駕駛離趙府,不知前往何處。
越走越遠,越走越荒僻。
明寧掃了眼外頭荒蕪的景致,抬眼示意下人取下了那年輕婦人口中堵著的布帛。
“我已按照你的吩咐辦,和主母一道,將那添了藥的玉枕,送到了嫁妝箱籠里,你為何還要把我和我兒子綁來?”
年輕婦人含怒哭著,緊緊抱著兒子質問。
正是工部員外郎云長陵家中,那位云秀琴。
明寧目光落在了那對母子身上。
“聒噪,拔了舌頭。”
電光火石間,那年輕婦人的舌頭便被齊整削去。
砸在馬車的地上。
明寧冷眼瞧著,話音里帶著幾絲笑,惡劣極了。
那云秀琴連話都不會說了,只緊緊抱著兒子。
而那一旁的小娃娃,間母親遭此大禍,嚇得嚎啕大哭。
“啊啊啊,鬼!”
孩童本能的覺得眼前著生得極漂亮的女娘像鬼怪,又被母親的慘狀,嚇得慘叫。
明寧冷眼看著,繼續道:“我不喜小孩哭,你聽明白了嗎?”
小孩怕極了,本能的咽下聲音。
眼淚雖不住的叫,卻不敢哭出嗓音。
馬車很快駛向城外一處野渡。
明寧撩開車簾,話音低緩輕柔,幽幽道:“動手罷。”
很快,那被割了舌頭的婦人,和哭都不敢哭出聲的小孩,
被推進了野渡河水中。
一點點淹沒。
河水急湍,兩條性命,就這樣被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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