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璟問這話時,聲音極冷。
他以為,是云喬,鐵了心地想和他斷了,所以即便被囚禁,被折磨,也不肯求他相助。
嬤嬤聽著蕭璟問話,只得如實點了頭。
“是未曾,可……”
話說到一半,蕭璟已經臉色極為冷寒的疾步走遠。
嬤嬤拍了下自己腦門,趕忙追了上前。
蕭璟步伐疾疾,很快就到了沈家祠堂門前。
沈家門房的人,也是一路疾奔來祠堂報信,和蕭璟是前后腳到的。
“老爺……老爺……那人……那人來了……”門房的下人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蕭璟人已經踏進了祠堂正門。
他臉色冷寒,薄唇緊抿。
干凈的一塵不染的衣衫上,此刻沾著幾點被濺起的血跡。
目光,看向那伏在磚石地上,已然奄奄一息的女娘。
那一道道鞭痕,將她后背,打得血水淋漓。
她伏在磚石地上,眼里血淚交加。
喉間溢出的痛喊聲,微弱又沙啞。
連求救都不能。
隔著血與淚望向他,掙扎又痛苦。
蕭璟喉頭滾動,素來沉靜如古井的眼眸,溢出些不一樣的情緒。
他既因著她不肯向他求救,心生不悅。
卻又在瞧見她此刻模樣時,情緒復雜。
他只是想讓她稍稍碰壁,回頭求他。
卻沒想過,要讓人這樣折磨她。
是他失策,沒料到,她性子這樣倔,明明留了玉佩,也不曾向他求救。
蕭璟壓下喉頭艱澀,到了云喬跟前。
云喬手臂裸露,那藤鞭,胡亂鞭打時,有幾下,就抽在了她手臂上,同樣落得血痕交錯。
蕭璟屈膝半蹲,俯首在她跟前。
嗓音沙啞,艱澀道:“別怕,沒事了……”
云喬聽到他的話音,頭顱艱難抬起,血淚交織的眼底,隱約看清來人是誰。
她淚落得更洶涌,卻說不出話語來。
高燒數日,更是折磨得她意識模糊。
讓她辨不清,眼前是真實還是幻夢。
是瀕死時的救命稻草,
還是命懸一線時的曇花泡影。
她抬起落了幾道鞭痕的手臂,試著去碰眼前的他。
卻在稍一用力后,無力地垂下。
整個人,脫力倒在旁邊,睜不開模糊的眼簾。
蕭璟看著她向自己伸手,又看著她倒在一旁。
她手臂上血痕,后背上鞭傷。
將眼前人,折磨的,像是布滿裂痕的瓷娃娃。
祠堂昏暗,只身后那一扇門,透進光亮。
蕭璟臉龐籠罩在濃暗中,周身凌厲冷寒,全無往日在揚州官場應酬時,裝出的溫和好模樣。
他握著云喬手腕,確定脈搏還在,稍稍松了口氣。
抬眼看向一旁手持藤鞭的下人,目光銳利冷寒如鷹。
那下人駭得趕忙扔了手中藤鞭。
急忙道:“不是我……我只是聽老爺吩咐而已?!?
蕭璟抿唇并未語,只是視線落在那帶血的藤鞭上。
他的護衛極有眼色,忙上前去,拿起藤鞭,呈到了蕭璟跟前。
蕭璟眉眼陰翳,抬手接過藤鞭,視線掃向沈家眾人。
隨后,當眾橫鞭,一鞭子抽向了沈延慶的腦袋。
蕭璟習武多年,又在西北從軍數載,積年握劍,這一鞭下去,用了十成的力道,當即打得沈延慶臉上,皮開肉綻,傷口深可見骨。
沈家眾人霎時既驚又駭。
一旁沈硯此時知曉云喬和這欽差確有私情,心中急怒,再看蕭璟動手抽了自己爹一鞭子,又瞧見蕭璟身后,那跟著的護衛懷中滴血的刀劍,嚇得大氣不敢喘。
倒是沈延慶為官多年,還算鎮定,痛叫了聲后,捂著滿臉血,起身怒斥蕭璟道:
“世子爺好生猖狂,此處是我沈家門庭,你私闖民宅,強奪人妻,竟還對朝廷命官妄動私刑,真是好大的膽子!便是官大一級壓死人,也沒得借欽差的名頭如此強橫的道理!世子這般囂張,就不怕我上稟長安,向陛下和太子,告你一狀嗎!”
沈延慶為求自保,本就是想拖蕭璟下水,給他坐實強奪人妻以權謀私的罪名。
才好在揚州私鹽案塵埃落定前,先斷了這欽差的官場前程。
今日這番語,也自覺說得滴水不漏。
還以為,能震懾住蕭璟。
甚至想著,毀了面皮就毀了,能保住項上人口和烏紗帽,也不算虧。
可惜他不知道,眼前的人,不是什么京城來的欽差世子,
而是當朝監國的儲君。
強奪人妻?行事囂張?
那又如何。
奪就奪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沈家能奈他何?
蕭璟目光沉冷,瞧著那滿頭血水的沈延慶,
寒聲道:
“你的項上人頭,日后,我自會取走。”
話落,扔掉了手中藤鞭,取了帕子,擦凈手上血污。
隨后,俯身將磚石地上孱弱可憐的女娘,打橫抱起。
當著沈家眾人的面,徑直踏出這沈家的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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