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身這樣低,又是二嫁女,還帶著并非他骨肉的女兒,他肯給她側(cè)妃之位,肯將女兒名入皇家玉牒,她有什么好不知足的。
就連這滿屋的嫁妝聘禮,無有一樣是她的父母家人準(zhǔn)備,全是蕭璟命人置辦。
她有什么不滿意的呢。
又有什么好不甘心的。
難道一定要像少時無知年歲所想的那樣,嫁給兩心相知兩情相悅的郎君,做他明媒正娶的夫人,得他尊重相待,夫妻舉案齊眉,無論何時何地,都與丈夫并肩而立,
才算如意嗎?
可世間事,哪有人能事事如意呢。
新婚前夜,云喬本該開心的,可她卻突然有些累了。
“收了罷,我想歇息了。”她將視線從那裙衫嫁衣上移開,輕聲道。
云喬話音輕緩,宮人卻還是聽得真切,愣了下微有不解,心里納悶嫁入東宮做側(cè)妃這樣好的事,于這位二嫁的姑娘而可是潑天的福氣,換旁人怕早樂開了花,只這位姑娘,不知是性子天生冷還是怎的,便是笑起來,都帶著幾分清冷,似是并無多少喜色。
宮人心思轉(zhuǎn)了轉(zhuǎn),也沒多問,更不敢多嘴,恭敬應(yīng)了聲好后,便打算伺候云喬歇息。
此時,門外響起了云夫人的步音。
“大姑娘,東宮來信兒了,說是讓夫人在您入東宮前,同您說說體己話。”云夫人身邊跟著的嬤嬤叩了叩門,揚(yáng)聲道。
云喬蹙眉,不知蕭璟是何意,卻也還是命宮人前去開門,請云夫人入內(nèi)。
新婚前夜夜,確實(shí)該是娘家的母親同女兒殷殷叮囑,可云喬并不是工部員外郎云家的親生女兒。
她與云夫人并無親近,反倒透著疏離。
云夫人含笑進(jìn)了門,同她對坐,目光滿是慈愛,笑著道:
“自你回家,母親還未與你好生說過話,如今便要嫁出去了。你啊,自小不在家中長大,想來在外頭,也是吃了苦頭的,母親每每想起,便覺心疼得緊。原想多留你在家養(yǎng)些時日,不想婚期定得這樣急……不過也好,殿下喜歡你,自然是疼愛你的。”
邊說,還邊伸手握住云喬的手。
云喬頭皮一緊,下意識想掙脫,只覺握著自己的那雙手,冰冷的,不似人手一般。
云夫人抓著她手不松,還狀似慈愛的,去摸她耳邊鬢發(fā)。
云喬不適的厲害,強(qiáng)忍著沒把人推開。
“夫人不是要與我說話嗎?是說什么話?只是這些嗎?”云喬話說得直接。
那夫人面上笑意一滯,掃了眼房中守著的宮人,含笑道:“瞧我這記性,給你新備了件嫁妝,來時忘帶了,且讓宮人隨嬤嬤去拿可好?”
此時雖是在云府,可這處落梅院里都是蕭璟的人,云喬雖一直隱隱覺得云夫人奇怪,卻也想著這位夫人應(yīng)當(dāng)不至于在滿院子都是蕭璟人手的情況下對自己做什么。
何況她即將以云家大姑娘的身份嫁入東宮,此后這云家當(dāng)是要指著她幾分的。
云喬如此想著,頷首應(yīng)下,讓宮人跟著嬤嬤出了臥房。
房中只剩下云夫人和云喬二人,那云夫人臉上掛著的假笑,頃刻消弭。
她抬眼看向云喬,目光帶著審視,又有憐憫與同情。
忽而開口道:“有件事,不知你清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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