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時今日,誰又會放了她呢?
如果可以,她也想做天空的鳥,枝頭的花,山巔的雪。
而不是,一個活在旁人影子里的,連自我都不剩多少的,可憐的人。
偏偏,這點奢望,渺茫的不可實現。
蕭璟不會給她選擇的。
如云夫人所,對于云喬而,那被蕭璟帶入東宮的女兒,同樣也是縛住她手腳的鐐銬。
她的感知她的情緒她的意愿,都擺在孩子的性命安危之后。
蕭璟不需要任何外物,不需要再像從前那樣在東宮給她的手腳栓上金鏈子,只需要捏著她女兒的命,捏著她女兒的安康喜樂,云喬什么都會應他。
外頭突然下起雨來,雷聲陣陣轟隆。
聽得人心頭發悶。
外頭隨嬤嬤一道去取陪嫁物件的宮人在雨中回來,邊走邊抱怨雷雨天。
眼瞧著人即將進門,云喬側眸,看向云夫人。
話音帶著幾分迷惘。
輕聲道:
“夫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逃不了,也不愿再因我的任性,害了旁人。
如您所,我做了母親,我的孩子,也成了拴住我手腳的鐐銬。
一輩子不過匆匆數十年,睜眼閉眼很快就過去了,我甘心與否,從不重要。
至于日子有意思沒意思,不都是要過下去的嗎。”
云夫人聽著她語,心底震驚不已。
這姑娘平日溫婉和善,對人對事都柔得很,今日聽她幾句話,卻覺她心境,冷得如極北寒冰一般。
像是,漫無止境的絕望。
又像,被藤蘿枝葉,絞殺的花朵。
透不出半分生機。
云夫人還欲開口,眼看外頭嬤嬤和宮人已經踏進了門,只得住了口。
云喬面色如常,好似方才什么都沒有發生,她也什么都不曾聽到。
柔聲道:“天色這樣晚了,又下了雨,夫人盡早回去歇著罷,我就不送您了。”
云夫人又望了眼她,咬了下唇,起身告辭。
臨踏出房門時,突地回首,瞧著內室燈燭旁,眉眼沉靜溫婉卻隱隱帶著幾分凄哀的女娘。
沒忍住道:“深宮內院,你死我活,大姑娘,你且記住了這話,才能保住你自己,保住你女兒。”
云喬回望云夫人,頷首應下:“多謝提點,我記下了。”
云夫人這才扶著嬤嬤出了云宅。
內室里,宮人捧著個匣子近前,打開來給云喬看。
“姑娘您瞧,這都是云夫人給您添的嫁妝,都是上好的首飾,瞧著有些年頭了,應當都是云夫人出嫁前自己的嫁妝。”
云喬并未多看,只是淡聲道:“收好罷,平日不必用。”
話落,卸了釵環,便打算歇下。
遠處,出了落梅院的云夫人主仆,回到了自己院中。
嬤嬤支走旁的下人后,輕聲道:“方才已經瞧過了,確定了放東宮玉枕的是哪個箱籠,明日抬嫁妝時,便可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那玉枕換掉。”
云夫人聞,看向一旁放著的那和東宮備下的嫁妝箱子里一模一樣的玉枕,目光晦暗不明。
喃喃道:“這玉枕里頭塞的東西無色無味,只需一年便會消散干凈,此后,便是終身絕子,能尋得如此陰損的玩意,想來那位貴人,也是費了些心思。”
可此物這樣陰損,當真要給那女娘用嗎?
這東西用了,便是徹底絕子,往后再無后悔藥的。
云夫人想起方才在落梅院的云喬。
風雨交加的夜里,那女娘端坐燭火旁,眉眼沉靜,卻透著讓人心悸的哀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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