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真這么將你嫁過去,將來到底會怎么樣,不由咱們說了算了。”林芳華皺眉道,“不過二丫頭說的也確實(shí)是這么個道理。楚夫人是顧忌著楚家呢?除非這生米煮成熟飯……”
齊朵兒搖頭:“算生米煮成熟飯,女兒也不能這么急巴巴的去做這個生米……”
林芳華嘴角抿了抿,輕笑一聲:“這事你別管了,娘給你安排好。絕對不會叫你受委屈……”
冬月初八,是個大喜的日子。
天不亮,四爺起來了。昨兒一部分嫁妝已經(jīng)送過來了。喜房里也床,全福人也已經(jīng)鋪好了。他換喜服,要去林家接親了。
兩人的婚事經(jīng)過了一些波折,但還算沒出什么大的變故。
貴喜看了看外面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大雪,低聲道:“今兒這迎親大概要趕早,要不然鬧到半夜也婚禮也辦不完。”話音剛落下,貴武急匆匆的進(jìn)來,“少爺快點(diǎn)過去吧。聽夫人的意思,想讓您去林家將二少奶奶也一并迎進(jìn)門。”
四爺?shù)哪樢幌伦拥粝聛砹耍系故呛么蛩恪?
他一路疾步走,進(jìn)了大廳,見眾人都在,道:“孩兒來晚了,都準(zhǔn)備好了嗎?大公雞一會子叫誰抱著?白嬤嬤嗎?”
大公雞?
什么大公雞?
高氏先反應(yīng)過來,道:“這孩子一語驚醒夢人,都在這里商量著誰去接齊家的姑娘進(jìn)門,怎么沒想著這老規(guī)矩呢。”她還真怕叫自家老三去,于是趕緊道:“這有老規(guī)矩在嘛,咱們在這里為難什么?叫白嬤嬤抱著,這本身是重視。”
楚夫人嘴張了張,到底將要說的話咽回去了。今兒一進(jìn)門三媳婦,事多著呢。她也不糾纏,只是頗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四爺,“那這時辰,你得往后靠靠了……”
“給二哥讓路,這是應(yīng)該的。”四爺直接回了一句。
金守禮嘴角一勾,隱晦的笑了笑。其實(shí)只想著二哥的話,替他接親也沒什么。但一想到萬一以后有個什么,再將這女人砸在自己手里,那可不妙了。大伯娘這個人,陰著呢。他剛才出去一趟,是為了給老四透個消息,沒想到他也挺機(jī)靈。該這樣才對。要不然這家里都該沒有大家的活路了。ъiqiku.
四爺朝金守禮點(diǎn)點(diǎn)頭,接受了他的好意。
而林家,林雨桐已經(jīng)梳妝好了。三喜端著一碗荷包蛋過來:“姑娘趕緊吃吧。這一頓吃了,得扛到晚。天氣又冷,做轎子又顛簸……”
林雨桐將碗接過來,“其實(shí)沒那么餓。”她笑著,用勺子攪動碗里的荷包蛋。可隨即,她的臉變了。這湯里的味道不對,加了東西了。
她又將勺子取出來,輕輕的用舌尖感受了一下,這玩意不是什么迷藥,是一種制幻藥。吃了以后,人看著是醒著呢,其實(shí)根本沒有自己的意識。
“這東西哪里來的?”林雨桐看向三喜。
三喜看向香梨,香梨見林雨桐的神色不對,趕緊道:“是廚房送來的。我之前也交代過廚房,叫她們給姑娘準(zhǔn)備點(diǎn)吃的。所以……”她說著,惶恐了起來,“姑娘,這是……不干凈?”
林雨桐點(diǎn)點(diǎn)頭:“被人放了點(diǎn)別的東西了。”說著,她看先四人,“你們除了屋里的東西,其他的不管誰給的,都不要粘牙。”
香梨趕緊應(yīng)了。三喜這才一把奪過林雨桐手里的荷包蛋,全都倒到馬桶里了。
滿月將屋里昨兒吃剩下的點(diǎn)心拿出來,主仆分著吃了。又在屋里煮了茶,一人淺淺的吃了一盞,再不敢沾水了。
卻說謹(jǐn)國公府迎親的馬要到了。林芳華越發(fā)的煩躁起來。
“二丫頭吃了嗎?”她急的問趙姨娘,“現(xiàn)在總該有點(diǎn)消息了吧。”
趙姨娘搖搖頭:“你那藥只怕不管用,人家主仆說說笑笑,哪里有一點(diǎn)迷糊的樣子?你另外想辦法吧。”
“怎么會不管用呢?”林芳華皺眉,“那可是齊側(cè)妃給的東西……關(guān)鍵的時候,怎么出差錯。如今可怎么是好?”
趙姨娘挑眉道:“這個真的不行,再說了,這二姑娘性子太烈,你還是別算計她。到時候真跟你爭的魚死破,你也得不償失。還是換個人吧。”
“換個人?”林芳華看了趙姨娘一眼,“你說大丫頭?”
對大丫頭,她原本也是有安排的。叫大丫頭代替二丫頭,嫁給那位四少爺,也算是給大丫頭一個好前程。再將二丫頭藏到朵兒的箱子里。到時候,叫二丫頭跟世子現(xiàn)在朵兒的屋里圓房,謹(jǐn)國公府是想不一肩雙挑都不行。倒時候朵兒是主母,二丫頭是妾室,想怎么拿捏不行?是謹(jǐn)國公府也只會以為二丫頭想攀高枝,到時候,將大丫頭記在云氏的名下,也成了林家的嫡女,也不算是悔親代嫁。朵兒還是二少奶奶。至于二丫頭,對外說個暴斃,叫她安分的做妾……等將來甘氏知道了,那也晚了。
可如今看來,二丫頭還真是走運(yùn)。
她扭頭看了一眼里屋,朵兒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她一咬牙,趙姨娘也說的對。二丫頭這性子要是以前那樣,還好說,朵兒壓制的住。可如今這性子,那是真敢豁出去鬧騰。到時候還真不少收場。
罷罷罷!用大丫頭吧。
那丫頭是個一點(diǎn)著,偏又心大眼空的人,朵兒轄制她,根本不費(fèi)勁。
林雨枝手里拿著一個小小的藥瓶子,不時的看一下沙漏。她記得,再過一會,她會沒有知覺了。然后再醒來,是明天早。
春梅看一眼林雨枝,再看一眼沙漏:“姑娘,您在等誰?”
等誰?
她也不知道究竟是等誰?也許該是那個命定會出現(xiàn)的人。
世間一點(diǎn)一點(diǎn)過去,沙漏終于到了她輩子迷糊前看到的沙漏顯示的那個時刻。林雨枝左右看看,屋里還是老樣子,沒有別人,而她自己,也沒有半點(diǎn)要犯迷糊的樣子,甚至之前還精神。
變了!真的變了!跟輩子不一樣了。沒有人來迷暈自己。
怎么辦?
她又一次握了握手里的藥瓶,看來還是得自己想辦法了。
“你們在屋里等著,哪里也不要去。我去看看二妹……”林雨枝站起來,穿大氅,準(zhǔn)備出門。
春梅正要勸著,今兒家里亂糟糟的,不跟著人伺候萬一叫人沖撞了可怎么好?誰知道此時外面?zhèn)鱽砟_步聲,夏荷在外面揚(yáng)聲道:“姑奶奶打發(fā)人來請姑娘過去一趟。”
林雨枝皺眉,怎么偏偏在要緊的時候來找她?想要推辭,可開了門之后,見是脆果親自來接了,這讓她覺得有點(diǎn)怪。這是生怕自己不去吧。
“你們?nèi)ザ媚抢铮从惺裁匆獛兔Φ模埠么畎咽帧N易约喝ゴ汉驮罚写喙兀銈兎判摹!绷钟曛Π才藕茫喙摺K睦镫[隱覺得,也許不用自己太費(fèi)勁算計,有人能幫自己完成第一步。
春梅遠(yuǎn)遠(yuǎn)的還能聽見脆果的聲音:“我們姑娘要出門子了,想跟姑娘說說話……”
夏荷撇了撇嘴,低聲道:“咱們姑娘什么時候跟表姑娘這么親了?”
等林雨桐見到林雨枝的兩個丫頭,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聲不好。林雨枝這次肯定被算計到了。
春梅將林雨桐的首飾還回來:“我們姑娘本來要親自來的。沒想到來不了了,叫奴婢們來給二姑娘道喜。”沒道理二姑娘都嫁人了,還欠著人家的東西不還。
滿月將東西收下,請兩人坐下說話。
林雨桐對林雨枝這種不撞南墻不回頭的人實(shí)在無奈,剛要打發(fā)三喜去打聽,聽見鞭炮聲驟起。這是接親的來了。
之前國公府打發(fā)人說了迎親的時辰,先來的是接齊朵兒的。
林雨桐輕嘆一聲,別說時間來不及,是時間來得及,自己如今這待嫁新娘的身份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能干什么?再說了,算自己幫林雨枝,人家也未必領(lǐng)情。
不過,這算計自己的人大概也有眉目了,除了林芳華再不會有別人。雖然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但這都不重要。敢算計自己,得付出代價。
她心里琢磨著到了國公府能做點(diǎn)什么教訓(xùn)齊朵兒一頓,聽見外面的仆婦來來回回的走,嘀嘀咕咕的說著迎親的事,差趴到自己的耳邊叨咕了。
滿月見林雨桐皺眉,馬出去了一趟,不大功夫回來:“……說是一個嬤嬤抱著大公雞來迎親的……”
這還真是沒想到。按說有兄弟的,派個兄弟迎親才顯得尊重。
這邊幾個丫頭湊在一起,都有些幸災(zāi)樂禍,不大功夫,鞭炮聲又響起,這才是接林雨桐的。
四爺來了!
林雨桐的臉綻放出笑意,心一下子安穩(wěn)了下來。
三喜見姑娘稱心如意,心里也跟著一松,搶先將蓋頭給放下。人家姑娘出門子,都是哭著的。自家姑娘,臉的笑意都掩藏不住了,傳出去可怎么是好?
火紅的狐貍大氅穿在喜服之,由丫頭們扶著去了正堂。
林長亙在首坐著,邊放著甘氏的牌位。云氏在甘氏牌位的下首坐了。
林雨桐透過蓋頭,紅彤彤一片,也能看個大概的影子。地放著蒲團(tuán),她這次倒是誠心的跪下。
身子是人家女兒的身子,這生養(yǎng)之恩,跪一跪也是應(yīng)該的。
她認(rèn)真的磕了頭,林長亙親自伸手將她扶起來。
“好好跟姑爺過日子,爹對不住你……你心里別……”林長亙說著,想起襁褓那小小的臉蛋來。當(dāng)初,他看見那小小的人兒時,心都覺得要化了。要是甘氏在多好,他們父女也不會錯過了十五年。
云氏的臉僵了僵,周圍都是觀禮的人,這閨女沒哭,當(dāng)?shù)难蹨I倒是快下來了。而且,這念的詞也不對。她只得打岔道:“姑娘出嫁了,還是咱們家的姑娘。想姑娘了,打發(fā)人去接是了。楚夫人是個和善的人,萬萬沒有不允的。”
周圍的人都都附和起來,氣氛瞬間熱烈了。
一時之間又有人喊著:“柏哥兒,你背的動你姐姐嗎?”
柏哥兒撇撇嘴,誰要背她?
又有人知道林家的事,笑打岔道:“柏哥兒還小,不頂事呢。看是新姑爺去抱新娘子回家去,還是看那老岳父親自背著姑娘送花轎了。”
吵吵嚷嚷的,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哎呦!這不是新姑爺嗎?”
林雨桐一下子站直了。
聽見四爺?shù)溃骸霸栏福⌒鰜斫幽镒踊丶摇!?
這話一出,大家都哄笑了起來。這還沒拜天地呢,娘子叫了。
見四爺這么急切,林長亙臉也帶了笑意。
林雨桐隔著蓋頭,模糊的看到一身大紅錦袍的四爺朝自己走了過來。
跟著身子一輕,被抱起來了。
林雨桐也沒慌張,順勢伸手掛在四爺?shù)牟弊印H堑弥車质且黄逍χ暋?
“我來接你回家。”四爺在林雨桐耳朵輕聲道。.x